水轩进去,很快拿了一个紫檀盒子出来。
龙老太太打开,盒子里头是一颗圆润的足有婴孩拳头大小的珍珠。
“这东海珍珠,是早前你傲寒爹还在的时候,去东海给我带回来的,这是娘给你们小夫妻预备的贺礼,你如今大了肚子,他们婚事也操办的急,你不用费心去操办贺礼这件事了。”
孟白云颇为感动:“娘,可是这是爹送给你的啊。”
“没关系,你们爹送我的东西多了,这只是其中一件而已,我知道如今你娘家需要照拂,手头也不宽裕,你们小两口的钱,能留着就留着,不要破费了。”
孟白云眼眶都红了。
“娘,谢谢你。”
龙老太太握住了孟白云的手:“娘知道,蓝衣的事情你是受了委屈的。”
孟白云一怔。
“娘不在龙府,可是龙府的一切都逃不出娘的眼睛,那个孩子心术不正,可傲寒却被兄妹之情蒙蔽了双眸,瞧不清楚,你不要同他计较,他能为你送走蓝衣,说明他心里,你是比谁都重要的。”
孟白云决计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这样的通情达理。
“娘,你不怪我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老太太笑道,“什么是心狠手辣,真正的心狠手辣是人不犯我我却杀人,娘相信,她若是没招惹你,你也绝计不会主动害她。”
鼻子酸酸的。
“娘。”
她真想大喊一声:“理解万岁。”
却见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当年,只怪我心软,收留了那孩子。其实,我是真的很讨厌那孩子,尤其是她的五官轮廓,长的和兰欣越来越像,一想到当年,兰欣和你公公……”
说到这,她又歉意一笑:“看娘,说的是什么啊,往事不提了。白云,飞鸿呢,怎不见他过来。”
老太太居然不知道。
不是说龙府的事情,她都了如指掌吗?
还是说飞鸿的事情,龙傲寒刻意封锁了所有消息。
确实外面极少有人知道飞鸿的事。
不过龙傲寒怎么就没封锁蓝衣的事情?
可能,是没来得及吧。
既然老太太不知道飞鸿出事了,孟白云也不好吓她:“娘,飞鸿现在不在府上,回来我让他过来。”
她也不算说谎。
老太太露出了一点点倦容:“昨儿夜里和你郝姨聊了一晚上,那你先回去吧,我也歇会儿。”
“那娘休息。”
“水轩,送夫人出去。”
“是。”
从杞院出来,水轩就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孟白云瞧的清楚:“水轩,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水轩一怔。
“夫人,其实奴婢想说,郝姨不是个好人。”
“怎么说?”
“奴婢曾亲眼看到她半夜鬼鬼祟祟的出去,而且,她会功夫。”
“会功夫?”
“是,奴婢同老夫人说了,老夫人不以为意,还说郝姨父亲是个武将,郝姨会点功夫也不稀奇。而且不是会功夫就一定要告诉我们,可是奴婢总觉得不太对劲。”
“那你告诉我,是想要我做什么?”
水轩摇头:“奴婢也不是想让您做什么,只是觉着郝姨不像是咱门看到的那样简单,老夫人不相信,奴婢希望您能相信奴婢的话。”
孟白云略一点头:“这件事我知道了,郝姨若是来府上看望老夫人,你多留点心眼。”
“奴婢会的。”
“送我到这就行,你回去伺候老夫人吧。”
水轩福身退下,孟白云一路回去,呷味了一下水轩的话。
郝姨这人,她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倒是接触过几回,热情,忠厚,老实,做的一手好糕点。
面相上看,是个慈善的人,并瞧不出什么心术不正或者恶念。
现在她又要同袁清夷成亲,马上就要成了袁家的儿媳妇,龙傲寒的舅母,孟白云当然不会因为水轩一两句话,就真的相信她不是个好人。
不过水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个极玲珑聪明的丫鬟,她若是觉得不对劲,孟白云自然也留了几分心眼。
找个机会,倒是要再好好观察观察这个郝姨。
*
孟白云一直想寻个机会,可之后几日里,倒是一直不得闲。
龙傲寒已经将穆家寨的人解救出来,安顿在了城外一处废弃的村庄。
龙傲寒的意思,穆家寨既是没了,就让这些人在这出村庄隐姓埋名的生活下来。
对孟白云来说,自是再好不过。
这些日子,在龙傲寒的帮衬下,她每日都和大家一起,重建家园。
关于萧孤风的事情,她只字不问,他们也只字不提。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萧孤风确实背叛了大家,只是谁也不想接受罢了。
毕竟,那是所有人爱戴了那么多年的领袖。
一夜之间,惨遭出卖背叛,这个人成了大家心里共同的一根刺。
孟白云这些天,早出晚归。
废弃的村庄,房屋修缮一遍之后,就可以住人了。
十多辆马车,陆陆续续的拉来了生活必备品。
穆家寨都是些勤快人,集体生活过的也是惯惯的,大家互相帮衬,很快这住是有了着落。
接下去,就是开坑荒地,重建染坊和绣房,铁匠铺等等。
不求和恢复到穆家寨的样子,不过一点点都要步入正规。
当然,这工程硕大,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搞定。
孟白云确定他们能够舒服入住后,就改为了隔几日过去一趟。
偌大一个村庄,重建起来,免不得惊动了长安城。
不过早前就已经和龙傲寒商量过的,所有人,隐姓埋名,谎称是逃难难民。
龙傲寒事后工作又做的妥帖,州官倒是派人去调查过了,也没查出什么。
于是,这两百多口人,就以难民身份,在长安城郊外,安居乐业起来。
脱离了山贼身份,其实堆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孩子可以正常的上私塾,也不必再在村庄附近设置重重机关,而且比起民不聊生土地稀薄的金州,长安城无疑是一块肥沃繁华之地。
孟白云上一回去看他们的时候,勤劳的妇女们已经开垦出了一片荒地,地上撒播下去的白菜长势喜人,而织染坊也渐渐搭建了起来。
唐印和孟白云一起去的,回来的路上,孟白云见唐印有些慌神,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再穆家寨住了三年,对所有人都有了感情。
看到大家重建家园,一起闹闹热热,日子就和以前一样,过的开心自在,她其实想留下。
孟白云看穿,却没多说什么。
留下,还是离开,都要她自己拿捏,孟白云不会左右她半分的。
四月初一那一日,孟白云起个大早。
龙傲寒也告了假。
今儿是他舅舅大好的日子,他自然不能缺席。
夫妻两人,穿了一身喜庆的颜色,苏儿看到两人从屋内出来,不由惊叹出声:“许久不曾见夫人打扮成这样,也不见将军穿这样颜色的衣裳,真是天上的人儿一样,男才女貌,到时候连主人家的风头都要给抢了。”
“就你嘴甜。”孟白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桃红色的长裙,“傲寒,是不是不妥啊,别到时候真给你舅舅舅妈风头抢了。”
龙傲寒伸手握住了孟白云的手:“家宴而已,来不了几个,桃红色,既是喜庆,也不会喧宾夺主,若说要抢风头,便是你只穿粗布长衫,郝姨照样也是不能同你比的。”
孟白云脸一红,一个丫头嘴甜就算了,他啥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的。
“那不换了?”
“不换了,只当是为了饱我眼福吧,我已经许久不曾见你如此打扮了。”
他眼中的她,一身桃红团花长裙,裙裾,袖口,和领口上绣着一些紫红的缠枝桃花,衬的她一张圆润粉嫩鹅蛋脸,越发的光彩照人。
她素来不爱累赘的装束,长发总是简简单单的挽一个包子头在头顶,怀孕之后,更是多数时候,只是随意拿跟绳子一束,任由长发松松垮垮的挂在耳后。
今日的她,云鬓如雾,头绾风流别致瑶台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嵌丝棱花玛瑙步摇,整个人都和那步摇上的金丝流苏一样,柔和娇媚,秀色可餐。
她不打扮,赏心悦目。
一打扮,明媚如花。
见他目光中的痴色,孟白云扑哧一笑:“看什么呢。”
苏儿调皮接茬:“将军当然是看夫人了,将军眼里除了夫人,哪里还看得到别的东西,奴婢啊和这花花草草一样,都成了空气了。”
龙傲寒也不窘,倒是孟白云脸色一红,给了苏儿一个白眼:“仔细我捏你嘴,快去看看马车准备好没,再去老夫人那看看,老夫人准备好了没。”
苏儿应了声,欢快的跑了出去。
她算是真的从钟玉这件事中走了出来。
所以有时候没心没肺也是件好事。
苏儿很快回来了,气喘吁吁:“将军,夫人,奴婢跑半路,遇到水轩说老夫人让她来催您两位。”
“知道了。”
“夫人,真不用奴婢陪您吗?”
“你留着照顾何西何梦吧。”龙傲寒开的口,“夫人由我照顾就行。”
苏儿忙道:“是,那将军,夫人,你们路上小心。”
龙傲寒握着孟白云的手,走到了门口,孟白云忽然想起了什么:“傲寒,贺礼我好像忘记拿了了。”
“我已经拿了。”
仔细一看,他的袖口鼓鼓的,还是他细心,她一早上光顾着拾掇自己,免得给他老龙家丢脸,都给忘了贺礼这茬了。
拿了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