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舍青青 作者:蟋蟀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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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南厢房的小室里,大木盆装满热水,薄薄的一层浴帐围了一圈,被蒸汽从头到脚,铺个满遍。李沉舟和兆秋息各自除去衣衫,先后揭开浴帐钻入,热腾腾的蒸汽冷凝在赤/裸的身子上,不及一秒,身子进盆,身上的水跟盆里的水相遇,重新融汇一体。
李沉舟自己先坐进去,然后挽住兆秋息的手,“小宝宝进来!”兆秋息——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跨脚入盆,顺着李沉舟的胳膊的收紧,坐进热到让人出汗的水中,坐到李沉舟的怀里。
去年秋天天气刚转凉,李沉舟便找木匠打了这个大木盆,每每烧上一盆水,拉好孩子一道洗浴。洗浴的时候,小宝宝脸从头红到尾,李沉舟帮小宝宝搓身子,搓到他最喜欢的那个地方,小宝宝的脸好像更红了。李沉舟视而不见,下巴贴着兆秋息的肩,双手拢着那处着力抚弄。没多少新鲜空气的浴帐里,便总能听见两人粗浊的呼气声,李沉舟的气喷在兆秋息的颈上,兆秋息的气拂过李沉舟的发迹。一前一后,一下两下,重重的仿若小小的鼓槌,似乎再不多时,两人能一块儿厥过去。却到底没厥过去,只是张着嘴直喘,目光失了焦,身子脱了力,盆里的水浑浊地打着旋儿,不知打散了什么,又沉浮了什么。
此时此刻,李沉舟把兆秋息搂在怀里,摸着他湿润的头发。帐子里的蒸汽和周身的热水,催开浑身的毛孔,让人变得懒洋洋,眼里泛起漉漉的润泽。兆秋息歪靠在李沉舟胸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抓捏他一侧的胸肌,又把脸低下去,在胸肌上百无聊赖地打蹭。李沉舟手指划过他的背脊,往下来到他的小屁股上,向前兜住那把新命名的小佩剑,软软地握在掌中。
兆秋息很明白他,仿佛要在水中睡过去似的,就这么靠在他身上,让他爱抚自己的小佩剑。李沉舟对那把小剑,可谓爱煞,轻重摸撸,把它看做另一个有生命的小宝贝,揉戏中是满满的疼爱。那个宝贝那么色泽浅浅,依依温柔,跟他的好孩子一般性情,甚至更加羞怯些。因而经不住逗弄,手指在圆乎乎的脑袋上揉按一会儿,直通通的小佩剑便绷到紧处,一下吐出些浓白,安然地缩软下去。兆秋息箍在他身上的胳膊,也是同一时间,猛地勒紧,忽又松开,悠长的太息徐徐而出,他的两个小宝宝便都乏了,几乎要以水当被,就这么入眠。
李沉舟麻利起来,把好孩子一搓到底,自己也擦洗一番,大巾子一裹,把兆秋息直接抱回厢房去。用巾子揩身上的水,先给好孩子穿衣服。穿了一半,撩眼看到那把乖巧悬垂的小佩剑,心下一动,俯首上前,把小佩剑吮到嘴里,着实地亲热了一番。
“李大哥……”好孩子一个激灵,看他如此,不知说什么好。
李沉舟又吻了吻那软绵绵瑟缩的小东西,吻了好几下,笑着丢开了。咂咂嘴,嗯,有一股青果子的味道。赶紧给小宝宝套上裤子,然后自己也穿上衣裤,被子一掀,舒舒暖暖钻到被里。
灯熄了。
原不以为自己会睡得很沉,原也想到自己会生些异梦,眼珠在皮下乱转着,像是找不到出路的穷途人。夜风潜进窗子,他又想起白日的事了——
他想起门开了,柳随风站在门边上。第一眼,他定在地上。第二眼,他就想到,五弟瘦了。再一眼,看到那身军装上,心里不知涌起什么感觉: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当什么兵。继而又想到,必定是跟师容过得不愉快,在后方犹如困兽,不如去前线一搏了。暗自替他叹息。
叹息着,却不想理会他。好似这是个莫名的谜题,站远了去看,心里会始终惦惦,离得近了再看,又不由地生发出局促和不快。过去的事谁也没忘,惦惦和不快两下交着锋,更不要说这个人出现后,他院里的三个孩子又会如何——一个让人烫手的谜题。
跟康家父子说着话,余光瞥着那个东西,看他失了锋芒的眼神直不愣登地望着自己。那是孩子般的眼神,没什么杂质的,还是个孤单的的孩子,一个人站在街头,望着窗户里的万家灯火,一户户走着望过去,没有一个属于他的。那是渴望的眼神,从来不曾出现过的缱绻的眷恋,他几乎要忍不住看向他了,他也的确看过去了,因为康出渔说了他打仗的事,在归义死守,脚受了伤——
还挺英勇呢!李沉舟对这种英勇没太大感觉,却对英勇的人起了感情。瞧瞧他的站姿,应该没落下什么毛病,也不应该落下什么毛病——小猎豹那么矫健漂亮,瘸了爪子就太可惜了!蓦地想起阿彻对他说的“我爹一个人在这世上,你要替我照顾他”。记忆里阿彻的眼神,眼面前柳五的眼神,明明是那么的不一样,却又是那么的相像,那种孤单的孩子般的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缱绻的渴望。他所知的那个柳总管,绝不会有这样一副眼神。柳总管脱下青衫,换上军装,连眼神也跟着变了。所以这么几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在他离开的这几年,他们这些人都遇到了些什么事?
原以为他会想要进来,不曾料东西一放,客套一句,便落荒而逃。嗯,走起路来还是那么挺拔,想必脚伤是好透了。放下点心,望着柳随风坐上车子,康家父子也在跟他道别了,说着“一定来!”说着“日子越往下过,在世上熟悉的人就越少”。他目里有微光,他不得不承认康出渔说的话了。一别数年,每个人都好像改变了什么;一别数年,大家的脸上都去掉些什么,又增加了些什么。其实时间才是最坚硬的吧,几年一过,每个人都不复当年了,时间在身上刻下痕迹。
但又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一朝蛇咬,总有个地方会不大痛快。柳总管人面前的功夫,一向做得不错,他那时也想不到那个看上去恭恭敬敬的柳总管,会悄悄跟上火车,暗杀了陶百窗呢!人的性子是会改变的吗?他羽翼下的三个孩子,他的小宝宝,他们不会也遭遇到什么不幸罢?……
一只夜哇蓦地惊叫,李沉舟眉头一皱,没有醒来,脑中却变幻出这样一个场景:黄浦江边,柳五拿枪指着兆秋息,自己在一旁看着。明明心里是那么焦恸,明明要不顾一切地阻止地,却偏偏什么都没做,眼睁睁地看着柳五扣下扳机,“砰砰砰!”三颗青芒弹,射入他的小宝宝的胸膛。小宝宝往后仰倒,临落水前望向他,眼神是莫可名状的悲哀,“为什么不来救我呢?”仿佛说着这样的话。便掉落下去,落入自己曾跌落的那个腥冷黑漆的江水中。他则还在原地站着,周身僵硬,直觉胸口大痛。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心脏,子弹没有射向他,可为什么那里也出现了裂痕了呢?裂痕哔啵蔓延,四肢百骸俱汩汩震痛,他也活不了了。看着好孩子中枪落水,他像是又死了一次,这一次,他再也回不到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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