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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42

    客舍青青 作者:蟋蟀在堂

    分卷阅读342

    温习,身子一转就去拿糖块逗驴,上次还差点被踢。你呀搁以前私塾,就是被先生打手心的料!”

    听得小妮子脖子一抖,眼巴巴地去寻支援,叫一声“李大哥”,又喊“兆哥哥”,还乖觉地挟了鸡脯,分别放到两人碗里,作为声援的贡礼。岂料两人皆是一口嚼下,抹抹嘴,全无负担地替阿秦劝他,这个说“认字背诗多重要!是头等重要的事!阿柳不能偷懒!”那个道“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阿柳应该高兴地去做才对!”秦楼月立刻接上,“这话说的好!孔夫子的《论语》也应该背起来,束束你那散漫的性子!”柳横波便一口鱼肉哽在喉头,敛着桃花眼,整个人仿佛要缩成小小的一团,面对着给他下判的三个巨人。不可动摇的大巨人,迫着他做苦差,还用他听不懂的话来欺压他。那个论语是什么语,不什么乎是什么乎,他听不懂,却知道不是好话。他干不来纸墨笔画的勾当,巨人们却偏要他去干,连糖醋鳜鱼和油淋鸡也安慰不了他!

    鱼肉一噎,小妮子当真流下了泪,一串两串,滴滴洒洒。筷子也撇了,耸着肩只顾抽哽。

    巨人们顿时哭笑不得,各个抿着嘴忍笑。秦楼月掏出帕子来给他拭泪,“这又是哭的哪一出?认个字成上刑了,把你难过成这样?”搂着师弟的身子,给他拍着背。

    就是上刑!柳横波心里气苦,因这番眼泪惹起更多的轻笑而恼恨,恶劣的情绪化身成胡闹的小孩,在他身体里大喊大叫又踢又打。临了饭桌边,却释放不出,恶劣的小孩变成个只晓得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小妮子,撮着削肩轮番瞅溜三个坏巨人——真是的,三个欺负一个,不害臊!

    李沉舟微笑着,“好啦,这事儿我不搀和了,交给你们俩自己解决。做坏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啊!”

    兆秋息更是感到抱歉,“阿柳莫哭,什么事儿都可以商量的不是?阿秦总归向着你的,慢慢来吧!”

    秦楼月先前没笑,听了这话反倒笑了起来,“哎,听听,你们两个说话的口气简直快一模一样了,这是谁影响谁呢?”

    柳横波即便哽着嗓子,也要插话,“当然是李大哥影响兆哥哥啦!”

    李沉舟心里一动,像是才意识到这一点似的。无限意味地看向他的好孩子、小宝宝,他说:“好孩子对我影响也很多……”

    望向兆秋息的眼。好孩子的眼睛,就跟这昆明的天空一样明润。在这明润里,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经历过那么多之后终于真正想要的东西……他只拥有了这么短的一段时间,不会又要失去了吧。

    兆秋息也望着他,嘴边浅笑晏晏。望了一会儿,那天空般明润的眼睛里,忽而起了些波皱的云翳,欲言又止。这是他的担忧和询问,他的小宝宝已经觉察到他的异样了!李沉舟心里一凛,随即重量愈增。眼睑一低,对着半冷的菜,起了沉吟。却不料斜里伸过一只手,悄悄地握住了他的。兆秋息隔着桌角,向他专注地望过来,两人的手在桌下交握。

    李沉舟紧紧地抓着兆秋息的手,那只手温腻、柔软,一如他们过的这些日子,这段静静流淌的太平岁月。一点忧惧化开,被李沉舟用力压制,一切还是混沌,谁也不能保证来日的不祥,不是吗?却是更加下厚劲地握住兆秋息的手。

    午后风细,云色渐白,地上的积水干了大半。兆秋息从马棚子绕一圈,添了食水回来,慢慢进到东屋。南厢房里,李沉舟正坐在床头等他。

    “好孩子,”李沉舟这样叫他,不等他走过去就把他拉向自己,牢牢地箍在怀中。兆秋息坐他腿上,绕过肩头回抱他。

    “我的小宝宝,”李沉舟又叫了一声,面孔靠在兆秋息的头颈之间,缓缓地做着呼吸,呼吸着好孩子身上温朗融融的气味,他的小宝宝所独有的味道。他对这味道很是上瘾。很多个夜晚,亮着床头灯,兆秋息随手翻着一本文明街的旧书摊上淘来的小说书,每每被李沉舟由后面搂着,“又在看姨太太跟唱戏的的爱情悲剧吗?……”下巴搁小宝宝肩上,冲着肩颈那一处深深地闻嗅,很是欣醉。他珍爱兆秋息身上的这种味道,这股气质,由安分守己的小家小院里培养出来的气质,像栽培于红泥小砖围成的田圃里的花草,有一种规规矩矩乖讷的美。这种美,有点像青菜豆腐汤里的那丁点儿虾仁、肉末,量少而稀贵,被青菜豆腐冲淡了,留下格外绵长的余味,给人以念想,日子艰难的时候会特别想,那种安静的秀敛的淡香。是香气罢?李沉舟不确定,只道自己喜欢闻,便归类成香气——还是叫馨气更为合适?他不管。南厢房外有一株腊梅,正月那会儿开得特别好,幽馨袭人,弥散一院,熏得小妮子整日叫着“梅树成精啦!”李沉舟却以为,这种正统的花香远不如他的好孩子身上的味道好闻。花香太幽了,总归带着侵略感,直往人心肺里钻似的,不闻也不行,像是艳丽女人那种张扬的炫示,逼着人承认其美。小宝宝的气息就不是这样,小宝宝的气息很微淡,明明不是花香的那种,闻起来却会觉得很甜,乳糖化在嘴里的那种甜法,还是最清淡的那种乳糖,如丝如缕一点一滴渗入心底的那种清甘。

    眼下李沉舟又在重温那种清甘,带一些暖,带一些室外风凉,红泥田圃里长成的小草,他那看几页爱情小说就能溜腮叹气的小宝宝啊——

    “你在为什么事烦心?”终于,他的小宝宝问起这个了,他在饭桌上就已看出却等到现在才发问的问题。

    李沉舟抵在小宝宝的颈间,眼睛微闭着,闭合处一片投了灰影的天光。潜浸在兆秋息那乖孩子式的气息里,他心跳清晰,却不打算隐瞒。如果他能跟他的小宝宝同安乐,便也能跟他共忧患。于是他听见自己极平静地道:“柳五来了。”

    怀抱里的身体一下僵硬。

    他感觉出来,却继续道:“你们出去的时候来的,找上门来了。跟康出渔康劫生一起……你猜怎样?他们居然都当兵打仗去了,死了几个,鞠秀山和原先开车的小司机,康出渔这么说的。原来最近新来这里驻军的就是他们——后方这么大,偏偏跑这儿驻军来了!”

    面孔离开小宝宝的肩颈,把人拥揽住,直直望向兆秋息的脸。

    兆秋息脸上略略发白,眉心打了小小的结,看他一眼,目光赶紧转开,左右来去忽绕着,找不到了能够安驻的点。

    李沉舟心头就被割了一下,掌心抚上兆秋息眉心的结,往旁边按抹,一下,两下。“看看,这就是我所担心的,想过不要告诉你,怕的就是你这个反应。却还是说给你,是愿意叫你有个准备。回头也得跟阿秦他们说去,也叫他们提着点心。”

    兆秋息目光往下飘着,“五爷来了……”像是犯人等来了判决,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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