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手中的环首直刀材质虽然是超越时代的百锻精钢,但在具备修炼者的世界,其实不能算顶尖神兵。
这是因为高境界强者的肉身如铁似刚,甚至还有过之。
寻常征战,参战双方都是至多炼精这一层的将士,还没有到胸口碎大石菊花开瓶盖的境界。
刀兵加身,是可以造成巨大杀伤的。
但到了高境界修炼者面前,普通的兵器可以造成的杀伤越来越有限。
如同君云山所预料,哪怕是铁刀,也不应该可以伤到他的肉身。
但苏牧这一刀就是做到了。
除了因为用刀意养刀,很难有别的解释。
可这和破境化虚有什么直接关联吗……时间不容苏牧多想,震怒的大妖举起房屋般大小的巨石投下。
闷雷般的嗡鸣中,劲风扑面。
苏牧沉肩含胸,盯住攻势袭来的方向,拔刀纵斩。
既然连对方本体都可以伤到,那么一块巨岩,更不在话下……抱着这样的信心,锵然声中,岩石被一刀两段。
能行!
苏牧信心大振。
双膝一沉,气机翻滚,整个人化作青色的虚影,再度一线逆卷向群山之巅!
艰涩牙酸的切割声中,一道纵向的血线几乎将君云山整个人劈开!
苏牧于半空中折线落地,继而再次重复刚才的劈砍。
周遭的空气被彻底搅乱,狂风大作,无论是岩石还是树木,全部被迅猛的漩涡所席卷,覆盖在百丈范围的群山上空。
乌云笼罩。
一道一道的裂痕出现在君云山体表,甚至深入肌理、骨骼。
战斗一旦进入兵家的节奏,哪怕横压一境,大妖依然难以做出有效的反击。
嚓嚓嚓!
乱石烟花般绽放!
就在这时,巨大的危机感笼罩苏牧全身,在预警中,却没有出现任何成形的攻势。
他果断踏风中断攻击,不加犹豫。
虽然不知道被劈砍了这么多刀,对方还有什么手段,可群山境的大妖有什么后手都不奇怪。
落地的同时,山峦崩摧。
赢了?不对……
将视线聚焦过去的时候,苏牧眼皮狂跳,那些崩塌的山石在坠落的过程中,扭动着化作了一条条细小的土蛇。
土蛇再彼此纠缠,共同形成一条如山般庞大的巨蟒。
在巨蟒的头顶,一支独角隆起、破开,显露出君云山毫发无伤的上半段躯干。
我特么……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二点五……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这又不是打游戏,你还给我来二阶段?
不对,如果算上山体,这应该算是三阶段……
草草草,第五境不讲道理也要有个极限好不好……苏牧一肚子的槽想吐。
盘绕的细小土蛇令人起满一身的鸡皮疙瘩,面对这种让人san值狂掉的场景,他的精神反而清晰起来。
炼神境的强大意志支撑着心神,他沉声道:“这也是群山境的能力?”
复数个声音从“巨蟒”身上传出,不带感情:“这是魑魅。”
解答的同时,巨蟒尾巴贴地横扫,数不清的土蛇吐信,“嘶嘶”声喧闹无比。
没人管的晚自习也没这么闹腾啊……苏牧粗粗权衡,便知道难以直接和这条蛇尾对抗。
他斩出一道刀意拖延对方的攻势,身形同时飞退。
然而巨蟒的速度突破了一个极限,借着甩尾带起来的惯性,碾碎地面游走而来,撞击苏牧的胸口。
他仿佛被一截脱轨的列车撞到了,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路推着向后,撞碎无数树木。
撞击时,一条条细小土蛇喷吐斑斓的毒雾,包裹住苏牧全身。
君云山冰冷声线贴脸传出:“炼神巅峰不是化虚。能逼出本王本体,武平候的墓碑上可以详写此战,作为功业。”
“好自恋……好恶心……”苏牧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撞击的力量已经超出了化劲可以化去的极限。
好消息是,沿途没有农家,不怕误伤百姓……坏消息是,国师依然没有动静……
都这一步了还不出手……哎,我不该去赌别人出手……
山石与百千万蛇组成的巨蟒口吐人言,声线和君云山一般无二:“怎么,是不是在想,为何国师不来助你?
“他亲手斩断的四炼界限,怎么可能来救你这么个越线之人?”
“!!!”苏牧。
他的思绪开始剧烈翻滚,某些被“无意”忽略许久的疑惑再度涌起。
在武牢关的时候他曾经想问,为何大烈竟然没有什么像样的高境界强者。
面对狼骑统领王松的时候对方曾说,在大烈就无法突破炼神,且这个限制是人为施加的。
这些疑惑当时困扰着苏牧,但很快就以他无法察觉的方式消散如云烟。
并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某种力量抹去了我的困惑……
国师……是国师限制了兵家的修为上限,也是他抹去了我的迷惑……
国师的意是“斩断”,既然可以斩断妖族传承,自然可以斩断兵家传承……
也可以斩断思绪。
他是怕有人修行到了他的境界,威胁他的地位?
他都快死了怕个球……还是说连快死了这个信息都是假的?
目睹了群山境的强大,苏牧对从立国之初便存在的大强者手段不敢有丝毫低估。
一个疑惑解开,更多的疑惑袭来,他甚至一瞬间忘记了浑身的剧痛,陷入思索。
“震惊?畏惧?人族觉得你是国师培养出来的兵家扛旗人,可到现在他都看着你去死,我觉得你不过是他年迈昏聩不小心放过的漏网之鱼。
“现在你回到他眼皮底下,你猜他会不会杀你?”
君云山的话字字诛心,在狂风呼号的缝隙里清晰传入苏牧的耳朵。
从周身扩散出来的刀意逐渐稀疏,苏牧眼中浮现动摇的神色,这个表情令君云山非常满意。
土蛇蠕动,身体遍布鳞片、竖瞳浑浊的君云山由这些小蛇构成,浮现身影。
他探出手臂,捏住苏牧脖颈,大局在握的沉沉笑道:
“炼神境的气血,很久没有吞噬过了。”
他的嘴角裂开到耳畔,张开满布獠牙的血盆大口,重重咬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