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轻寒面前,阿梨一向没什么主见,特别容易被她说动,如此一听,又觉得秋禾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一口一个阿梨姐姐,算起来,她的确是个老实本分兢兢业业的宫女,伺候人也十分贴心。
“唔,小姐的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秋禾好像也不是个什么坏人。”
杨轻寒好容易将眼珠子从探案集录上挪开,笑盈盈的看着身边生气的小丫头,“你也大了,不能总是伺候我一辈子,让秋禾先熟悉熟悉我身边的事务也好,既能替你减轻负担,又能让你多休息休息,还不好?”
阿梨不乐意,撅了撅红唇,“不要,阿梨这辈子就伺候小姐一人。”
“那怎么行?”
杨轻寒笑了笑,又将那日从灵越手里得来的话本拿过来仔细翻阅,“你给我好好的经营你的宝利园,我等着你成为盛月女首富,为全天下困守闺阁而无法大展商才的女子争光。”
说起宝利园,阿梨暗噎了一声,她已经好几日没去过问宝利园,但天宝还每日会去替她打理店内事务。
她最近明显察觉出天宝的“蠢蠢欲动”,明里暗里都在向她暗示要跟她求婚的事。
她有些惶恐又害怕,心知君上一醒,小姐与君上大婚之后,天宝必然会请求君上为他们二人赐婚,一想到自己是个无法生育的石女,再这么下去,只会拖累天宝,阿梨心里便说不出的难受。
杨轻寒没看到阿梨脸上的忧色,一心扑在那本话本上。
这次的话本看似没写出什么东西来,可夜月阁阁主的东西不可小觑,也许简单的字里行间里还藏着深层次的秘密。
有可能早已有案子发生,又可能那案子即将发生。
她不敢掉以轻心,一字一句细细揣摩。
想到什么,又抬起头,“阿梨,贺慈呢?
为何这次回盛都,没见到他?”
阿梨回过神,忙道,“啊,贺大哥好像出去巡游了,前段时日还来信,说是人已经到了宁武国边境。”
杨轻寒摸了摸下巴,“贺慈出去巡游了?”
阿梨道,“是啊,小姐你不知道,贺大哥这几年在各国游荡找寻小姐的下落,倒是找了个好差事。”
杨轻寒:“什么差事?”
阿梨:“就是哪里有人命案子,他便出现在哪里验尸,协助当地的官员们破了不少案子,还博了不小的名声,如今这举国上下,都称贺大哥是金仵作呢。”
杨轻寒愣了愣,想起当年自己把他从一个读书人的牢笼里拉拢过来,劝说他放弃功名科考,带他走上这条法医之路,原本以为是自己害了他的前程,没想到如今的贺慈,反而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人生道理。
仵作不是贱业,同在官场,仵作对于刑事案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仵作的地位不该被人忽视,仵作也不该被人轻视。
贺慈以他的所作所为,替所有仵作出了一口气,也让人认识到仵作很多时候是在替死者说话。
她嘴角翘起,挂上一个欣慰的笑容,“这才是贺慈。”
是她最好的搭档,贺慈,贺法医。
阿梨坐在杨轻寒身侧,也笑着吐了吐舌头,“贺大哥是越来越牛逼了,就是仍旧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个家呢,哎,虽然君上提高了仵作的身份地位,也替仵作正了官名,可在世人眼中,仵作终究是贱民才能担当的职业,整日混迹在尸山之间,验看那些枯骨烂肠,身上终归是沾着死人气,大多数人还是觉着晦气,不肯接近,怕是没有贵女肯嫁给贺大哥的。”
杨轻寒轻笑,不以为意,“他还年轻。”
也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在二十一世纪,一个男孩儿才刚大学毕业不久,正是创建功业的鼎盛时期。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替法医正名,为冤死者立命,只要他成功了,他便什么都有了。”
阿梨歪了歪脑袋,“媳妇儿也会有么?”
杨轻寒哈哈大笑,“自然,媳妇儿也会有的。”
真等到那时,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前赴后继的想嫁给他。
杨轻寒脸上笑意和煦,拉着阿梨的小手,幽幽道,“阿梨,你也不必担心,若你当真不愿嫁给天宝,阿缜那里,由我来说。”
回到盛都之后,她也没有闲着,安置李月儿等人,又将母亲苏清仪接进宫里,见了三九姜澜儿等。
阿梨以为她没有关心她,其实身边这些人的事,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阿梨小脸一紧,嘴角微抿出一个苦笑,“小姐……”杨轻寒安慰的摸了摸小丫头的手背,笑道,“阿梨,女子在世,不是为了繁育子嗣而生,一个人降临在这世上,不管男女,都有她的意义,而这个意义,并不是指你唯一的用处是为一个男人生孩子,替他养孩子。
当一个母亲,不是女人唯一的宿命,我们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潇洒人生,没有男人孩子我们同样也可以过得恣意灿烂。”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向阿梨懵懂干净的眼睛,“阿梨,其实你不必害怕的去担心未来。
若不然这样,你好好想想,等你彻底做好了决定再来找我,到那时候,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阿梨眼睛有些发酸,无助道,“小姐,我不敢赌……”杨轻寒鼓励道,“你可以尝试着试试天宝,我总觉得天宝那傻小子,不是那样始乱终弃的人。”
阿梨胸口闷涩,她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不敢把自己一辈子赌在一个男人身上。
小姐教会她做生意,教她用更广阔的的视野去看世界,她也觉得自己和其他女子不一样了。
可有时候面对天宝,她还是不敢那般潇洒坦然的告诉他,天宝,如果我这辈子无法给你玉家一个子孙,你还愿意娶我么。
她不敢,她害怕看到天宝失望的目光,也害怕他知道之后会弃她而去。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最初就不要开始。
“小姐,我……我再想想。”
杨轻寒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指,“嗯,想好了,再告诉我。”
阿梨重重的点点头,“嗯嗯!小姐放心,阿梨一定会仔细想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这才是我的好阿梨嘛。”
“嘿嘿嘿,小姐,你别看这劳什子话本了,还是赶紧想想你和君上的大婚吧。”
杨轻寒再次将目光投入到话本上,漫不经心道,“阿缜说,大婚的事全权交给他,让我不用操心。”
阿梨眨眨眼,“听说君上已经让宫里的绣娘们开始绣大婚的新婚服了?”
杨轻寒懵然挠了挠头,“婚服?
我怎么不知道?
阿缜怎么没让人来给我量尺寸?”
阿梨没好气的掩唇偷笑,“小姐你啊,沉浸在案子里就出不来,君上早让人将小姐你的尺寸递给司衣坊的那些绣娘了。”
杨轻寒默了一下,复又红着脸牵开嘴角。
难怪那天晚上他一直在她身上摸摸索索,她还以为他又要兽性大发,却没想原是在用手替她量尺寸。
她顿了顿,将话本和探案集录收起来,嘴角荡开一个幸福的微笑,“阿梨,走,我要去厨房给阿缜炖汤。”
醒来这些天,他一面忙着国事,一面还要忙着大婚的事,很是辛苦。
她虽然不能帮他什么忙,但还是能替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杨轻寒在御膳房里待了一个下午,终于在各位御厨大师的指导下熬出一盅味道绝美的鸡汤。
御厨们就差鼓掌称赞了,一个个拍马屁不眨眼。
“杨姑娘的手艺真是天上有地下无!”
“这是鸡汤吗!这简直是神仙才能喝到的汤!”
“光是闻到味儿,我血槽都快空了!啊!君上一定会很喜欢的!”
杨轻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好了好了,都别商业吹捧了,我拿去给阿缜尝尝,看他怎么说。”
大家听到这位姑娘称呼君上为阿缜,纷纷露出意味深长又敬佩的笑意。
怕是全天下,都没有人敢这么叫他们君上。
但这个女子从一回宫,就和别的人显得完全不一样。
而且,一向冷清的后宫,也因为这个女子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君上经常会陪着杨姑娘在宫里散步,宫人们明显感觉宫里凝重的气氛消失了,君上每每处理完朝事,便迫不及待往后宫走,不是陪着杨姑娘说话用膳,便是陪着杨姑娘赏花听风,要么,就是和小殿下你争我抢。
有时候来往伺候的宫人们还能随处可见君上和杨姑娘如普通的夫妻一般手牵着手在御花园中有说有笑。
皇宫不再阴霾,不再冷清,君上脸上的笑变多了,大家也轻松的喘了口气,如今的后宫,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就连小殿下也变得开朗快乐起来。
这三人瞧着就像是民间夫妻,一家三口的温馨模样,让人完全想不到,那位每日黏着杨姑娘的清冷矜贵男人竟是他们尊贵无匹的皇。
君上宠爱杨姑娘,又宣布了即将与杨姑娘大婚的喜事。
整个盛都皇宫,到处都洋溢着喜气,大家对这位名声在外的杨姑娘也别样尊敬,已经认定了她是他们将来的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