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围场已有一些凉意,秋风瑟瑟,乾隆站在帐篷外望着远处的森林和绵延不断的群山,心中的阴郁渐渐散去。景娴拿着斗篷走出帐篷,将那斗篷披到了乾隆身上,柔声说道:“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乾隆回过头,笑对景娴:“这围场还真是秋高气爽,比京城凉快许多。”
景娴轻轻颔首。
乾隆单手揽住景娴,目光中满是柔情,问道:“你心里可舒坦些了?”
景娴嫣然一笑:“围场这个地方,是可以叫人放下一切的。”
“是吗?”乾隆吻了吻景娴的额头,“如此便好。”他正了正景娴穿在身上的盔甲,说道,“朕喜欢你这个样子。英姿飒爽,像个将军。”
景娴将双手负于身后,目视前方,说道:“生做男人,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乾隆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你做了男人,朕岂非要做女人?这如何使得?”
景娴侧过头看着乾隆,眼中流过一丝狡黠:“你我二人不必在一起啊。四哥,能有一世的夫妻缘分已属不易,你不该奢求。”
“朕并非奢求啊!”乾隆正色道,“生生世世的缘分,你不想要吗?”
景娴不置可否,浅笑摇头:“四哥,我不是小姑娘了。”她将右手搁在乾隆胸口,说道,“那么多女人,都要与你有生生世世的缘分吗?”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解下绑在帐篷外的一匹马,翻身而上,扬鞭远去。
乾隆愣了片刻,解下另外一匹马,追了上去。
杨树林里,景娴减了马速,缓缓走着。
乾隆追了上来,与她并辔而行。
景娴见乾隆面色严肃,并未说话,开口问道:“生气了?”
乾隆挑了挑眉毛,仍不言语。
景娴笑出了声,继续说道:“四哥你说过,出了宫,没那么多拘束。怎么听不得真话了?”
乾隆再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怕‘天威难测’了?你如何拿得准朕不会生气?”
景娴心中很是笃定:“因为我陪在你身边二十多年了。”
乾隆笑而颔首:“时间过得真快啊……”他禁不住感叹,“朕未登大宝之前,也带你来过这儿吧。”
景娴浅浅一笑,拽了拽缰绳,翻身下马,乾隆也下了马。他二人将两匹马绑在同一棵树上,一起坐到了地上。
景娴捡起落在地上的一片树叶,说道:“很快,树就要枯了。”
乾隆摘下头盔,放在地上,说道:“秋尽冬来,冬尽春来……叶子落了,还会再生出新的叶子,你又何必感伤。”
景娴洒脱一笑,乾隆说得不无道理。可是,新生出的叶子再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一片……她如此念旧,他却太易遗忘。所以,他得以在众多女人中周旋,在每个女人面前都谈‘爱’,可她这一生,却只心系一人……
“今儿个十五了……”景娴缓缓道来,“我本以为,皇上会过了十五再来。”
乾隆温和一笑:“宫里的十五,吹拉弹唱、饮酒赏月,每年都是一个样儿。可这围场不同,今儿个你许是能吃到朕亲自打回来的鹿肉。”
景娴轻轻颔首。
“兴致不高?”乾隆思忖一阵,问道,“过会儿随朕一同去狩猎可好?”
景娴侧过头看着乾隆,眼中流过一丝狡黠:“臣妾怕抢了皇上的风头。”
“朕求之不得啊!”乾隆直视着景娴,眼中满是柔情,“这几年一直未有人敢于朕一争高下,朕寂寞得紧。”
“既是如此,臣妾便要得罪了。”景娴站起身,整了整盔甲下摆,走到那棵树前,解下了她骑来的那匹马。
秋风乍起,乾隆扬起头看着骑在马上的妻子,她的斗篷迎风飞舞,好不潇洒。乾隆嘴角微挑,戴上头盔,跃身上马,追了过去。
营地最里侧的白色帐篷外守着两个侍卫,不远处,永琪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缓缓走来。
那两人见到永琪,躬身行礼,道:“五阿哥!”
永琪轻轻颔首,含笑说道:“我近来身子不适,许久未见过兄弟们了。”
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兄弟几个也正想着要和五阿哥切磋切磋。”
永琪问道:“岳云不随你二人一起,又跑到哪儿去了?”
另一人回道:“他宝贝他那匹马,说是一路辛苦,要找个好地方喂一喂,叫我们二人先守着。”
永琪眉毛微挑,仍旧笑着说道:“今儿个过节,晚上我过来找你们喝酒。”
那二人略显犹豫,其中一人说道:“五阿哥,不是我们扫兴,我二人奉旨办差,晚上怕是也不能喝酒。”
永琪仍旧笑着,轻轻颔首,而后说道:“不愧是阿玛的亲兵。”
他转过身,眉头微锁,缓缓离去。营地外,岳云牵着马往回走,远远见到永琪,他朗声唤道:“五阿哥!”
永琪本欲回帐篷歇息,见到岳云,他迎上前去:“喂好你的宝贝了?”
岳云笑着摸了摸他的高头大马:“老伙计了,总不能亏待了它。”
永琪示意岳云随他一同走到营地外,一边走,一边说道:“比起身边儿的兄弟,你貌似对你的马更好些。”
岳云道:“兄弟有过命的交情,却也有难猜的心思。这马却只一心一意为我。”
永琪颔首:“人总归是更为复杂。”
岳云思忖片刻,问道:“五阿哥方才是去找我?”
永琪温和一笑:“我病了月余,过去见见兄弟。”
“他二人并未与你深交过啊。”岳云眉头微蹙,问道,“你该不会想要……”
未待岳云说完,永琪道:“我什么都没想。中秋月圆,我不过想着兄弟几个聚一聚,喝喝酒而已。”
岳云跃身上马,随后对着永琪说道:“我也许久未放松过了,承蒙五阿哥不弃。今儿个晚上,我们几个兄弟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