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九嫣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以手抵额伏在桌上写写画画着什么,却还是禁不住昏昏欲睡。唉,怪只怪,今日天气甚佳,实在是适宜午睡的好天气啊……
“师父!师父你看——”
昏昏沉沉中,房门外传来一阵温润如玉的男声,紧接着,房门被一把推开,吓得九嫣一激灵,困意顿时被驱散了不少。但见小徒弟快步向自己走来,手中还握了一张宣纸,这才惊觉自己仿佛忘记拾起一样东西,慌忙抓起方才写写画画的那张纸直接塞到两书之间。沈江虽说注意到了师父这一举动,但却没有多问,“啪”地一声将信纸甩在桌上,像是夹杂着滔天的怒气。九嫣又是一惊,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大事,才使得向来温润的沈江也如此大动肝火?已记不清上次沈江发脾气是在哪何时了,的确,在他十五岁时与生俱来的是作为皇家世子的傲气,但是,挽昭山上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早已改变了心性,今儿个……是怎么了?
九嫣疑惑地接过信纸,展开读完,末了,饶是再好脾气的她也不由得柳眉倒竖。
这是一封来自仙界的密函,拖延了这么多日才给予回应也就罢了,密函上面只有一些表面上的问候语,邀请九嫣去参加什么花朝节就算是正经事了,关于妖界异动作何定夺之事未提只字片语……这仙界,还真堪得上是“对得起”她挽昭!
“师父,咱们这么费心劳神地替仙界搜集情报,可看他们这是什么态度!”
“哼,他们这点心思,还能瞒得过我?不过是想借我之手铲除妖界异己,到时候,挽昭、妖界两败俱伤,他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不但安定了天下,还可以不耗费一兵一卒便解决了挽昭这块心腹大患……”
九嫣攥紧那张雪白的宣纸,再张开手时,宣纸上已多出无数褶皱。沈江倒是愈发百思不得其解,便开口问道:
“师父不是早已入了仙籍吗?挽昭又是仙凡两界咽喉要塞,赐予师父居住,这说明仙界理应信任师父才是。却为何——难不成,是师父之后与仙界结下的梁子?”
九嫣并不着急回答沈江的问题,而是支撑着半倚在桌上,露出小半截雪白的藕臂,玉指泠泠敲击着桌面,好半天才问出一项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江儿……师父美吗?”
这问题好似炸雷一样,沈江一下子呆住了。他不明白师父这句话的含义所在,但他了解,其实师父经常会提出一些看似匪夷所思的问题让他回答,所以沈江还是实话实说道:
“嗯,师父很美。”
九嫣似乎对他的回答极是满意,潋滟目光幽幽飘向远方,她忽的又笑了,笑得那么美。
“是啊……凡是见过师父的人……没有说师父不美的。可是有时候……”
九嫣淡淡的抬起手来轻抚着自己的脸蛋:
“我真是恨透了自己这张脸!”
九嫣的神情忽的黯淡下来,柔夷无力地滑落到桌上。
“江儿……自古红颜出祸水的道理,想必你更加清楚吧。”
沈江越听越心惊,原来,师父之所以受尽仙界白眼,仅仅是因为师父绝美的容颜?
“师父——”
“江儿你放心,师父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九嫣垂首望着手中几乎被自己捻成粉末的信纸,慢慢将它递向蜡烛,火苗一点一点将那信纸吞噬。
“因为……人心会越来越冷的……”
当人心冷到万丈寒冰难溶的地步,自然是会好起来的……
……
“师妹!师妹!你来给我解释解释,这宴请花朝节你当真是答应了?”
夏遥隐着怒气,气势汹汹地到双雪殿来了。
“师妹!师妹……月九嫣!你给本尊出来!”
呵……连“本尊”这尊称都说出口了,看来夏遥并不打算轻易地放过九嫣啊。
“师兄来就来吧,弄得这么声势浩大作甚?还是说,师兄其实是来兴师问罪的?”
忽闻殿中传来一阵清魅的女声,瓷音泠泠,让人心旷神怡。
九嫣挑起水晶珠帘,浅笑着从一侧款款走出,直停驻在夏遥面前,依旧是笑。
虽说今日是夏遥气场十足地前来双雪殿兴师问罪吧,可乍见到九嫣,这罪却是怎么也问不出来了,最后只得望着她轻叹一声,问道:
“你怎么这么傻啊……难不成你没看出来那仙界居心叵测?亦或是你打算如此自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