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苹果送过来,孟白云走到那火盆前,丫鬟这些留了一些堤防,生怕孟白云一脚踹翻火盆。
然而,她到底太低估了孟白云。
孟白云没踹翻火盆,只是一脚踩进了火盆子里。
丫鬟惊叫:“小姐。”
连忙拉了孟白云出来,火盆因为慌乱,被一群上来的人踹的早就翻到了几丈之外,火炭散落一地,大家都心有余悸。
一个个连忙查看孟白云的脚,安然无恙。
还好还好。
若是她有所差池,王爷必是要他们性命的。
孟白云冷笑着看向丫鬟:“可不是我弄翻的。”
丫鬟这才察觉到,一切无非是孟白云的计谋而已。
她再一次无言以对。
“小姐,请进去吧。”
还是赶紧把人送进去,交了这差。
孟白云把那苹果一丢,大步进了院子。
院子很素净,四周围并不见什么其余的房子,这独门独院在这样的荒郊野地无疑是稀奇的。
不过仔细看不难发现,这里应该曾是一处荒芜的房子,是钟玉临时“装修”的。
墙壁,砖瓦都是暂新,连朱漆木门都散发着漆木的气息。
院子里散着泥土的味道,可见里面的花草也是近日或者很有可能是昨天才买来种上的。
院子里拢共三间屋子,正中间那间,站着一个丫鬟,见到孟白云就迎了上来:“小姐,这边请。”
哪一次见钟玉,都不像是此刻的心情。
一种想要的杀了他,千刀万剐的心情。
随着丫鬟进了那屋子,屋内正方位上,摆了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摆放着堆成小山的红枣,桂圆,莲子,和花生。
一对红烛,烛光摇曳。
如若墙上贴个喜字,任谁都会以为这是婚房。
这里头一切布置,除了没有贴大红喜字,都是按着婚房来的。
看向左边,一扇屏风。
影影幢幢,透出一个身影。
孟白云无视这屋内所有的一切,径自走进屏风。
钟玉就坐在那,同样穿着一身喜色的红。
看到她身上的布片片,他也没有意外:“来了,坐吧。”
他面前是一桌佳肴,每一道菜都十分考究。
一个纯银的窄口吸嘴酒壶,配了两个酒杯。
他不会特么的恶心到还想和她喝合卺酒吧。
“怎么不坐。”
“你以为,这样我们就算成过亲了?”
她冷嘲。
钟玉不以为意,轻笑,笑容竟和当年孟白云所迷恋的那般,温润如玉,四月暖阳。
“在我心里,纵然没有这些虚礼,我也早就把你当作我唯一的妻。”
“哼。”
“我不会再娶任何人。”
“你和我说这些,是想感动我,还是恶心我?”
他笑容依旧,给她满上一杯酒:“坐吧,你不想就这样和我站一晚上吧。”
她依旧站着,钟玉这才稍稍变了脸:“我只是想和你吃最后一顿饭,有那么难吗?”
“你搞这些恶心我,你还让我吃饭。”
孟白云一把扯下了身上的破布片:“我做好准备了,你要做什么事你就做,别磨磨唧唧,我就当给鬼上了。”
钟玉捏着酒杯的手嗖然一紧:“我要的不是这个。”
翻脸了?
她就是想看到他这样,何必端着假惺惺的温柔笑容。
“纵然你要的是这个,你也休想。”她冷笑,“钟玉,我只是想看看你无耻的有没有底线,看样子,你倒还算有底线。钟玉,你想知道我的一个秘密吗?”
她坐了下来, 长夜漫漫,她会让他,后悔今天晚上的决定。
“说。”
“年少时候的我,痴恋着你,全长安城都知道,你是否以为我是真心实意的爱慕你,喜欢你。你错了……”
钟玉眉心嗖然一紧。
孟白云淡笑一声:“当时的我,因为身份问题,在孟府备受欺凌,甚至如果不是我娘护佑着我,连个丫鬟都可以骑到我头上来。一次次的被轻贱,讽刺,排挤,嘲弄。小小年纪的我发誓,长大后一定要飞黄腾达,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把这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后来,我认识了你,你的母亲是皇后,我有一次听到孟世军在书房里和人说你少年有成,贤明远播,无论是你父皇,还是当时朝中的诸位肱骨之臣,都十分看好你,你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帝。”
孟白云听到的骨关节咔嚓的声音。
他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吗?
呵,他可听好了。
“从那天起,我就处心积虑的接近你,疯狂的追求你,以企能感动你,纵然不能成为你的正妃,就算是做个妾侍,有朝一日你登基称帝,我就跟着飞上枝头,位居后妃,以往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将膜拜在我脚下,仰视我的尊荣。”
“够了。”
钟玉彻底爆发了。
少年时候让他满是遗憾和怀念的那个姑娘,竟是怀着如此恶劣的目的接近自己。
而他,竟然愚蠢的入了她的套,一步步的爱上她,痴情不悔。
她是不是根本就当他是个笑话。
当他翻进她的我是,说爱她的时候,她是不是和当年想要报复别人的心思一样,尝到了报复他的快感。
孟白云笑的冷漠:“这就够了,我还没说完。”
“孟白云,你别拿穆家寨那些人的性命可还在本王手里。”
孟白云轻挑了一下眉:“然后呢,你想说,你现在很生气,因为你得到的所谓的爱情,一直都是带着熏心的利欲,所以你要杀掉那些人来报复我?”
“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我没说你不敢,不过我们之间的另外一半契约,也作废。你的母后,你非但救不出,你杀我穆家寨一个人,我就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刀子,脸上划不下了,就身上,一刀一刀,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钟玉真后悔了,今夜,他只是想留个最后的念想。
她对他服点软真的那么难吗?
那些话,无论真假,都足够刺痛他的心。
让他明白,她对他的憎恶,是到了何等地步。
“孟白云,既你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你又何必来赴约?”
“我不来,怎么告诉你,你也不过是我曾经看中的一块跳板,怎么让你明白,你这些年所谓的爱情,都不过是个笑话。”
她的眼神嘲笑而讽刺,站起身,淡漠的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你休想走,孟白云,抓了你,不愁他们不放了我母后。”
早知他会来这一招,她站定转过身,嘴角勾着一抹笑意:“钟玉,你以为我敢只身赴约,就毫无准备吗?就在你刚刚震怒的时候,我的毒狼蛛已经在你的脖子上悄无声息的咬了一口,我的毒狼蛛虽然毒性不强,但是你不觉得我身上很香吗?这种香料配合毒狼蛛的毒液,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很热,发痒?”
“你,你居然对我下毒。”
之前就浑身燥热,以为是怒火攻心,却没想是如此。
表现的这么吃惊做什么,难道他真以为她是个善类?
能只身赴约,她能全无准备。
清白她要,穆家寨的人她也要。
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张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是永寿宫附近的机簧布置图,钟玉,解药加这张图纸,我要换我穆家寨所有的人。”
“孟白云,啊……”
钟玉脸色陡然惨白,撑着桌子,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
孟白云冷笑:“别动气了,小心毒气攻心,说到底你并不亏,你说要我今夜赴约,我来了,你说要我帮你营救你母后,图纸就在这里,我还附加给你一味解药,说到底,你是赚了。”
由爱生恨,仿佛只需要一瞬间的功夫。
今夜之前,他知道此生怕是再不复相见,即便再见,也是刀光剑影。
所以,想留这样宁静美好一夜,以后好做个念想。
却没想到,听她说起从前种种,又被她利用自己对她的毫不设防下了毒。
可即便是恨,他也不舍得恨透。
只是怪自己太过大意。
“好,只要图纸是真,人我会放。”
“图纸一定是真,至于人,我要你先放了。”
“你如此狡猾,我怎能信你。”
他面露痛苦之色,孟白云面色却丝毫不改。
之前,这样的痛苦定会让她心软,因为他在她心里存着一定的分量。
可是从知道穆家寨被他所控之后,他已经被她拉入了黑名单。
进入她孟白云黑名单的人,她就再也不会生发半分感情。
譬如孟云朵,她能有多狠,就有多狠。
孟云朵也不过只是伤了她一人,可钟玉如今却挟持了整个穆家寨,更是罪无可恕。
如若不是要他一句命令放人,今日这毒,她定会往死里下。
她太狠了,不怪他不相信她。
她把图纸一收:“不信?那就耗着,你的毒最多只能撑一个时辰,你想鱼死网破,我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他恨恨的看着他,喉头一阵腥甜,腹内绞痛。
“越来越痛苦了吧,我说了不要动气,小心毒气攻心。”
“我没想到你这么狠。”
“我早就不是四年前的孟白云了,钟玉,是你不仁在先,你挟持了穆家寨的那天,你就该想到,你在我心里,彻彻底底的变成了敌人。”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走出这个院子?穆家寨那些人们就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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