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湛车合好像明知故问。
“草附子。”袁钊拽着他就走。
庞然看着他,有点伤心,也快步跟了上去。华梦有点不解,看着同样不解的炽寒,“我也过去看看。”炽寒轻声应了一声。华梦也跟了上去。
湛车合带领着袁钊快走在树林里,真不明白这个对什么事都不太关心的人这会怎么急了起来。
庞然自然跟不上他俩的脚步,累的气喘喘吁吁也不停脚。也没有说什么“等一等”之类的话,只是不停的拭拭额头上的汗。华梦轻松的跟着,看见庞然走的那么吃力,就轻轻的扶住她。庞然也不耍什么脾气了,看了华梦一下。
“发生了什么事?”华梦若无其事地问。又想到昨天问起袁钊草弩箭一事的时候,袁钊脸色的突变,还有刚才袁钊说要去找草附子,华梦觉得事情不小。
庞然目光紧随袁钊,越来越焦急。
袁钊的脚步踏在落叶间,目光如炬,澄澈的眸子里仿佛映着明天。湛车合有点跟不上他的步伐,倒像是袁钊在领路。
“草附子,我一定要找到你。”袁钊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心底发出的声音仿佛撕破苍穹一般。
往事如叶浪般涌上心头,淡红色长裙,白色绣花长衫的姑娘坐在和她不相称的火炉旁,映天的炉火映的姑娘单薄孤单的背影在地上晃动。站在姑娘背后的是袁钊,一个名门弟子,白色的丝衣上精致的绣着一条腾空的龙,一把出自颜氏真卿真迹的猛虎下山图折扇插在腰间,他却背着一捆柴。
这就是出自江湖中的名派重武门的三品命臣之子袁钊和出自三十年前独步天下弩箭一技的草先生膝下千金草附子。
草附子回头,忧郁的脸上淡淡一笑,袁钊回头看看那背上与自己不相称的柴,也笑了。
那样甜美的笑在袁钊脑海中淡去。
“草附子,我找你一年了,这次,再也不要让你离开。”袁钊太怀念以前的时光了,
树林里,半蹲着一位姑娘,白色长衫,秋风轻拂她单薄孤单的身子,风灌进她的长衫,随风舞动,她在采挖一种药草。纤细的手上满是泥土,却让人忍不住觉得那是一双圣洁的玉手。她身旁的弩箭上落了几片黄色枯叶。
“草附子。”
袁钊在她身后丈外,一手扶在苍老的树上,一手像风干的藤瓜顺藤而下,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顺着脸颊下来。
湛车合在一旁依着树,喘着粗气。庞然和华梦也到了,静静的站在一边。
前面那咫尺天涯的姑娘,灵活的双手停下了,随风飘动的乌黑的长发停下了,唱着伤感之歌的树叶住口了,空气想被冰封一样。
“袁钊?”姑娘没有回头,冷缓地道出了这两个直冲袁钊心口冰尖似的字。
姑娘的手抚上了她的弩,看到了弩上的叶子。曾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袁钊右手夹两枚青叶,像扔飞镖一样扔出去,似乎同时,草附子支上一支箭,腾空一越,“刷”一离弦的箭发出去,两枚青叶同时射中。袁钊惊叹的看着她,她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看看袁钊,终归还是笑了。
姑娘闭上眼,冷笑着嘲笑自己还记得那些事。睁开眼,眼睛里竟充满迷茫,伤感,许久,眼光陡然凌厉。
她颤了一下手,抖落了弓箭上的叶子,紧紧的握住了那数年来和她相依为命的弩。
“草附子”袁钊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前走了几步。
草附子站起,左手举起弓,以弓箭一派特有的支箭速度支上一支凤凰羚羽金箭,那种天地间唯一配的上草氏弩箭一派超高弩箭技术的利箭。
草附子那晶莹如冰的眸子里射出的尖利眼光神一般的附在金箭上,金箭射向袁钊,随着草附子的一声:“纳命来。”
冰封的空气裂成碎片,浮在空中,来不急落地。
“小心。”庞然失声叫出来。
袁钊小鹿般轻巧地跳上树,半蹲着,不可思议地叫着:“草附子。”
草附子猛的一蹬身后的树,“唰唰唰”三发快箭迎面而来。有如兔走鹰隼落,。华梦和湛车合都瞪大了眼,庞然的手放在嘴边,准备随时捂住嘴,使自己尖叫不出来。
袁钊稍慢了一步,衣角被划破。一小块碎步被钉在树枝上。草附子紧随袁钊越去的方向,灵巧一转身,三发快箭,一个天女撒花。
袁钊不接箭,不出招,只是一昧地躲。
庞然越发紧张,“草姑娘,别打了。”她不顾一切的叫出来。
“让开,没你的事。”袁钊生气的冲着庞然吼。庞然身体一颤,一滴委屈的泪珠划落下来。
华梦刚才看草附子出箭出了神,看她的手势,表情,华梦羡慕的不得了。看得正带劲,听他俩这一叫一吼,颇有些扫兴。再看看庞然,知道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就过去安慰庞然。
湛车合依在一旁树上,抱着那盆花,像没事人似的。
打斗间,袁钊猛然想起了他的弟弟袁恭。袁钊和袁恭自小分离,袁钊被送去重武门习武,而袁恭则被眉山山主带到眉山栽培。他俩经常见面切磋武艺,情谊很深。
半年前,袁恭死了。全身上下除了心口那致命一箭,毫发无伤。谁能这样杀死眉山黄公子袁恭?
袁钊没有见到弟弟最后一面,看心口那一箭,竟是草家的凤凰羚羽金箭。袁钊的心都碎了,他不该怨恨草附子,要不是他们兄弟俩,那天草家就不会只剩下草附子一人。
一时间,袁钊想,倒不如死在草附子箭下。
一个不留神,草附子的箭正中袁钊胸口。袁钊叫了一声,跌到地上。庞然跑过去,华梦也跟过去。
草附子脸上毫无动容,仿佛所发生的事与自己无关一样,收起弩,转身就走。
“等一下。”草附子回头。
叫住她的是湛车合,湛车合上前去,把那盆花递过去,“你的花。”
一阵风来了,吹的那花摇动起来,似乎比开着鲜花更迷人。草附子怔了一下,接过花,淡淡的道了声谢,转身就要走。
“姑娘好像还需要些什么。”
草附子轻哼了一下,好像早就知道。湛车合觉得奇怪。
“多病所需唯药物,微躯此外更何求?”草附子缓缓道来。
“不知姑娘现在所用何药物?”湛车合问。
“哼,好像不关公子的事吧?”草附子不领情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湛车合料到会这样,无奈的摇摇头。
“湛车合,草附子得了什么病?”袁钊挣扎着站起来。庞然扶着他,仿佛那一箭是刺在了自己身上。
“不清楚,看样子病的不轻,她好像没吃药。”湛车合走近袁钊。
“是不是那种药极难找?”袁钊全然不顾自己的疼痛。
“我听说,附近山上有九节菖蒲,采来些入药会对她有好处。”湛车合想了一会说。
“九节菖蒲,好,我去采来。”“不,你受了伤。”庞然抬头看着袁钊,突然不顾一切坚定的说。袁钊看着庞然,刚要说什么。华梦插嘴道:“我去帮你采。”华梦看着庞然痴情的样子,也不忍听袁钊再说伤庞然的话了。
“我也一起去。庞然,你扶袁钊回去。”湛车合说。
庞然小心地看袁钊,袁钊没看她,想是答应了,就点点头。
刚才天气就有点阴湿,像小孩子揿着泪的双眼。这会终于淅淅沥沥的下起细雨来。下的这雨,打伞不值得上,不打伞又潮呼呼的,弄得人心里不得劲。
华梦和湛车合在一个半山腰上找到了九节菖蒲。华梦二话没说就上去采,一下子摔了个跟头。湛车合笑了起来,就让华梦等着,自己攀着树上去采。泥路挺滑,湛车合险些滑倒。华梦拍拍他的肩说:“我去吧。”湛车合不相信的看着她。只见华梦稍微施展轻功,慢慢上去。湛车合抬头望着她,有点不可思议。
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头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是个女的。一个则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小少爷,看那孩子脸上竟没有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表情,那眼神像是已经看破世事,满是沧桑,大有少年老成之样。旁边那妇人则像这孩子的奶妈,好像对一切都不在乎,只听着这小少爷的吩咐。两个人都表情严肃,披着黑色斗篷,都注视着下面的湛车合。
“山茶,我想看看那人的功夫。”小少爷对旁边妇人道。如果光听声音,是怎么也听不出这声音是出自这么小的孩子之口的。
“恩。”山茶应了一下。拉上套脖子上的面罩,脚尖轻轻一点地,向湛车合飞去。这速度虽然不快,但是比起刚才华梦那几下,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来这山茶并非简单人物。
湛车合忽觉身后有人,缓缓回头,只见山茶已出手,一拳打在湛车合肩上。湛车合倒地,问:“你是什么人?”山茶不应,又是几拳,这拳法像是有点来路,又攻击,又防守。山茶打的如火纯清,湛车合硬接了几拳,用胳膊肘挡了几拳,完全像市井小民打架出招,根本配不上山茶的这几拳。湛车合骂了几句,山茶好像没听见一样。
山坡上的小少爷,眼睛时刻注意着湛车合,似乎看不出什么精彩的地方来,颇有些失望。
华梦看下面打起来了,采了九节菖蒲就快速冲下来了。这一冲比刚才那轻功好多了,看来也是个不简单的练家子。
“山茶,走。”小少爷又不重不轻的说了一句,根本就没有在意华梦冲下来。隔的这么远,不知山茶是怎么听到的。但是山茶确实听到了。
山茶从怀里撒出一些黄色粉末,然后就奔走了,速度快了些。湛车合忙双臂挡住眼睛。华梦见状,在空中一个急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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