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一呆,他说得不错。自己不知不觉中竟这么依赖他。
本来欲说他,现在却把自己绕了进去。
他黑瞳之中蕴着欣喜,我视若不见,撇过头,笑着道:“我只要娘亲安全,其他都是你的事。紫漓样貌不俗,刚才你们单独相对时她眉含情眸含嗔,似是对你有意?你的嘴唇不会是……。”
话刚出唇,心中已懊恼得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得意地朗声大笑,我头脸火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房外传来咄贺一、萧达石对话的轻语声,耶律宏光骤然止笑,扬声道:“进来。”
咄贺一在前,萧达石在后两人一先一后进门。咄贺一眉宇之间隐着焦虑之色,道:“少爷,宫中似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城门突然紧闭,汴梁城内兵士四处游弋,警戒森严。计划若已商定好,今夜可否让达石带着云狼们护着您回契丹?”
耶律宏光却看向我,“你今晚怎么回宫?”
我皱眉道:“我出宫时并没有什么事?现在时间尚早,不应该紧闭城门。即使宫墙之外一步一岗,我也有办法不让他们发觉,你不用担心。倒是你,是趁现在城门刚刚布防,还是趁后夜兵士困乏时离开。”
耶律宏光沉默一瞬,道:“难道是赵光义殁了?”也有这个可能,皇上驾崩尚未昭告天下而新皇未立时,为防篡权,确实应该防卫森严。
咄贺一摇头,道:“我先去在宫墙外探了下,乔装隐在那云狼们却说并没有听到宫中丧钟响。”
耶律宏光眉宇不展,“宋室皇宫定是出了重大的事,贺一继续查探,后夜时不管有没有消息,达石我们都要离开。小蛮,可否先随我回契丹,至于你师公,贺一会想办法通知到他。待事情明朗后你若想回来,我陪你。”
心头一阵暖流淌过,我笑着轻摇头,道:“我要留下来,等紫漓带娘亲的消息。娘亲在宋境一天,我便待在汴梁一天。”
耶律宏光静静看着我,“那就不要再回宫,居住在这里,咄贺一率云狼们会保护你的安全,若你同意我便回契丹,若是你不同意我就留下来陪你。”
这不是商量而是要挟。
听了耶律宏光如此说,咄贺一忍着笑,萧达石悄悄扫我一眼,两人相视一眼唇边均噙着丝笑蹑着步子退出房外。
早已决定不回宫居住,但自己身无长物,不可能置办起一座院落,住在人来人往的客栈,也非自己所愿。这个院子和刊家粮铺虽都留了房间,但若两人在时自己又怎能心安理得地住下来呢?我气恼地瞥他一眼,却他正默默盯着自己。
我点头道:“我不回宫了,你安心回去。”
他笑容涌出,道:“阿奶一直念叨着能早日接你回契丹,我心里也极担心,某人璞玉初绽莹光,汴梁民风开放登徒浪子多不胜数。”语毕,还轻叹一声。
我心中一甜,但面上忿忿,啐道:“汴梁城内的登徒浪子我没见过,不过,眼前的这一位,行为似乎……。”
我倏地住口,他已呵呵大笑起来。我心头狂跳,暗自思忖:自己为何总不自觉的把心中这个疑问扯出来?难道自己潜意识之中很在意。
他笑声止住之后,掩口轻咳一声,道:“我唇色泛红,是因为近日内火太旺,你小小年纪竟有这念头,让我越发不能放心回去。至于耶律紫漓,我没有感觉她方才的神情是含羞似嗔,相反,她冷若冰霜的样子倒有几分看头。她为人机敏头脑灵活,且心计很重,和她接触应该时刻注意。”
这个话题是自己挑头说出的,况且疑惑已解。再说下去,自己必会羞郝难当,因此任由他笑了会儿,才开口转移话题道:“宫里不知出了什么事?师公应该不会有事吧?”
他一听,肃容默一瞬后淡淡地开口道:“若不是赵光义殁了,也是宫中一个重要的人发生了什么事?譬如说皇子遇刺、公主暴毙等等,总之,是出了什么意外。”
听得我心头一惊,会是谁出了事?
耶律宏光淡淡地笑着,“宫中权力更迭,都与鲜血人命分不开。赵光义子女之中,最有能力争储位的只有老二陈王及老三襄王,估计此次出事的人是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
我又是一惊,脑中闪出赵元僖脸上一恍而逝的纯真表情,听闻他颇有政治才干,还有众多朝臣支持,出事的会是他吗?若真的是他,出手的是谁?
赵元侃?除他之外,想不到其他人。
想到这里,我心里蓦地一寒,那个整日里带着暖暖笑意的温和男子竟然会是弑杀兄长之人?
耶律宏光默默打量着我脸上神色的变化,半晌之后方道:“皇宫大内容不得人心善良,不管什么原因,也不管谁对谁下了黑手,生者就是胜者,死者就是输家。既然是输家,死了也不会有人怜惜。宫廷之争素来如此,这无关人品秉性的问题,这是宫中皇子的生存法则。陈王赵元僖风头正劲,继承大统指日可待,他心中就是担心旁人,也不会在这当口动手,他既然不会动手,动手的当然是别人。所以说,出事的最有可能是他。”
我仍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不相信相处得仿若朋友的‘皇叔’赵元侃心思这么深沉。
耶律宏光握起我的手,温言劝慰,“或许并不是我猜测的那样,而是其他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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