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进纸箱时,林译晨气势有如神助,好像变了一个人。虽然盒内还剩两张红纸,但他还是很想趾高气扬的告诉周围的人,选择其实很简单,往自己心里感到踏实的地方走不会错。于是,心房变成了抓阄盒,触感衍生了视觉,连选择都算不上,抓红抓白只是其一念之间。
在周围一片捶胸顿足声中,林译晨将一片红纸交到了许筱睦手中,像一次献花,倾吐衷肠。
回宿舍的路上,林译晨心情无比舒畅,多年郁结的冰山有了消融的迹象,也不再纠结于许筱睦是否已恋爱。他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像张爱玲的诗一样,转身一别就是一世。只要能守护着许筱睦,一世接着一生,她知不知道已没那么重要!
这晚的梦特别绚烂!
春雨粘人,几天了不停不歇。解剖楼的排气系统坏了一周了,仍不见有人来修,整个局解教室充斥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味,呛的人直流泪,待久了喉咙刺痛。
跟往常一样,大家围坐在标本柜边先听老师讲解一个部位的解剖结构。
臀区的结构相对不那么复杂,倒是因为皮肤厚,浅筋膜发达,分离时会比较费时,老师预留了充足的时间给今天的实验小组。
按照学号,这回轮到林译晨和王晓斌一组,陈杭和周通一组,两人各一具尸体。
大家手忙脚乱地把标本柜上的课本、书包、吃剩的早餐转移到讲台或者教室角落的置物柜,打开标本柜,浓烈的福尔马林味瞬间膨胀,拥挤着整个教室。
周通一边招呼大家开窗通气,一边将口罩手套递给另外要参加实验的三人。
林译晨盯着缓缓摇出液面的尸体,心里发怵,拿着手术刀的手僵僵的,呼吸似乎滞缓了。他木然地深吸了一口气,呛鼻的气味瞬间顺着气道冲得他使劲咳嗽起来,他赶紧摘下口罩,两颊已然紫涨,脸上的痘痘也变得狰狞起来。
“嗨嗨嗨,干嘛呢?一起给翻个身哈!”王晓斌站在标本柜另一侧,戴着手套的双手已经插到尸体身下。
林译晨才反应过来,慌乱地将手上的口罩和手术刀递给渐渐围拢过来的人手里,和王晓斌一起把尸体翻转过来,暴露臀bu。
“还是我来主刀吧!看你,还没开始呢,脸已经像荔枝壳一样!”王晓斌最见不得林译晨畏畏缩缩的样子,“早知道这样,学什么医啊?”他把放解剖器械的弯盘塞给林译晨,从同学的手中接过手术刀。
林译晨无意识得用手肘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讪讪地从弯盘中拿了一把镊子,开始配合王晓斌。
皮肤切开,浅筋膜分离……第一次上手还算顺利,大家一边探头看着一边谈论着。只是林译晨一直紧绷着神经让他觉得胸口闷闷神情恍惚,手心里出汗不止。
梨状肌从外侧缘肌腱切断,为良好暴露坐骨神经,王晓斌让林译晨提起梨状肌离断侧。
突然“啊”一声惨叫在林译晨耳畔响起,他恍然回头,发现许筱睦就挨在他的边上,嫌恶的盯着自己,“好恶心”,然后跑到窗边干呕起来。
林译晨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仿佛看到所有的同学都恼怒地盯着他,指着他,无边无垠地浸淫着两个恐怖的声音“好恶心……好恶心??”。
殊不知,他错拿了无齿镊,因为没有抓力,梨状肌回弹,一滴福尔马林夹杂着少许组织飞溅到了许筱睦嘴里。他却以为许筱睦近距离看到了他发紫的痘脸。
高中同学躲逼瘟神似得那一幕再次浮现在他脑海,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点生活激情瞬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