芲之城从风上寒所居之处出来,并没有直接回蒲里而是转身去了其他地方。明暗不定的灯光闪烁着,一身白衣胜雪端坐于桌旁,紫砂壶中缓缓飘出的物流,慢慢消失在空中,右手执着茶盅,远远望去仿若沧海悬冰不染尘埃不容靠近。
牧遥看着芲之城的背影将手中的琴置于书桌上,整了整衣衫,冷笑着说,“芲公子大驾,什么邪风将你吹到我这儿了。”眉若玄刀,眼似皓月,不看衣衫,像极了孩童的长相,没有刚才的那句话,无论是谁也只会觉得这就是个心性纯良的孩子。
芲之城不言语,牧遥走到芲之城的对面坐下,“你有什么事,不妨明说。”芲之城一向神情高贵,和蔼可亲此刻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虽然牧遥对芲之城了解不多但并不意味着他会相信这个风平浪静的表情下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
“宫主要去鬼城。”芲之城也不绕什么弯子和牧遥绕来绕去说,显然是没有必要。牧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那又如何?”目光下垂,并不看芲之城。
“你要去。”一字一字的吐出来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但却有不容回驳的气势。
牧遥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她不怕我杀了她。”
“你没那个能耐。”如果说其他的牧遥断不可能生什么气,但这芲之城说的确是事实,如果牧遥真的有能力杀了风上寒,她也不可能活在今日。
牧遥伸手抓住芲之城的衣领,看着芲之城,额间浮上一层薄汗,青筋暴起,“你说什么。”
芲之城一脸淡然,“你杀不了我就不要动手,过于上和气。”牧遥即使是气愤也知道芲之城所说的话不假,伤了‘和气’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自己所能做的是只能是蛰伏。慢慢松开了手,“我不会去。”
“你觉得你有选择吗?你刚才喝的茶里面有毒,我忘了说。”芲之城说完之后放下手中的茶盅。
牧遥不可相信的看着芲之城,“你也喝了。”
芲之城点点头,自己确实喝了,如果不是自己会喝那茶牧遥肯定不会喝的。牧遥看着芲之城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房中,芲之城的一字很明显,如果自己不去只怕是命保不了,芲之城果真是狠。
风上寒在床上四仰八叉的躺着,觉得芲之城说的在理还不如和牧遥一起去,就算帮不了什么忙,热闹热闹也是好的,看来明早自己要去找牧遥了。
次日,快到晌午风上寒才磨磨蹭蹭的起来,问了菲絮时辰本来想去找牧遥,这才听菲絮说这牧遥从天刚亮就站到门口了,风上寒也不知道这牧遥到底有什么事,反正自己也要找他,他来了更好。
牧遥笔直的立于庭院当中,一身玄色衣服显得他高挺,手里拿着把扇子,看到风上寒也不说话,风上寒本等着他开口,这牧遥也能耗的住,“什么事儿。”牧遥手执扇子,双手作揖行礼,“听说宫主要去鬼城,我希望与宫主一起去。”风上寒这没打完的哈欠活活憋了回去,他愿意去自己求之不得,也省得自己说了,虽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但此刻也懒得想了。
风上寒本打算走了,刚出宫门花肴死咬着风上寒的裙摆不放,风上寒怎么也撤不下来,只好带着这肉团子了。
本来这曲水流觞宴不是什么大事,但这鬼君之子要办就不一样了,虽然这借着权力威胁大家来不是什么好事,但是鬼君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疼他疼谁,且这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自己就真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刚到鬼城,牧遥跟着自己也没有什么意思,风上寒让牧遥自己随便去转转,牧遥听了之后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风上寒,看到这表情风上寒也感觉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随后又说了句,“我不喜欢身边有个影子晃来晃去。”牧遥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拒绝所以自己随意去看了。
风上寒走在鬼城,虽然自己听攀戾说过这鬼城有颗凤凰蛋大的夜明珠照着,但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亮,花肴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一摇一晃的走着。自己也没怎么来过这鬼城,便琢磨着歪门邪道,从哪里抓个小鬼引路鬼城本就是鬼族所在之处,虽说这鬼族鬼的数量不多但地方也足够大,要不是风上寒不可能半天找不出来一个鬼影子。
“你们来鬼城做什么?”一个女子手执长剑只对着风上寒,一头乌黑的长发一般做的极其精致,一半披散下来,眉毛细长,一双傲人的丹凤眼中有着鄙视所有的气魄。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腰间束有极宽的红色腰带,流苏顺着腰带垂下来,衣衫上精致的绣花足以说明这个人的身份。风上寒知道这要不是攀戾的堂妹就是表妹,否则?风上寒冷笑应该不会发生那么背的事。“我是收了鬼君之子攀戾的邀请,前来参加筵席。”女子仔细打量着风上寒,收了剑,“既然是他的客人,我也没有什么阻拦的道理,你自己去吧。”风上寒当然是希望自己可以离开这儿但是自己不太认识路,除非是自己经常走的路,要不然自己真的没有什么识路的天分。风上寒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我不太认识路,可否请姑娘带一下路。”女子斜看着风上寒冷哼了一声,风上寒心想看来自己要走了,没想到女子一声应承下来。风上寒随着女子要去曲水流觞的地方,从川谷经过风上寒随意撤了一树枝,这川谷的树枝有着引路作用这还是踰跗告诉她的,从川谷出来,经过流殇河,才到了鬼城的主宫,看来这就到了吧,刚准备说谢谢,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瘆死鬼的声音,“阿寒。”不转头都知道这是攀戾就这声音只怕时间没有第二个。看见攀戾风上寒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想,这还真是背啊,就看这两身着装,也知道是一家子风上寒这下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有种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攀戾身着黑色衣装,眉宇间清晰的显现着鬼族嫡子的标志,略带紫色的双眸散发着不可寻味的愁绪。女子看着风上寒,弄了半天这就是攀戾日思夜想的那位,眉宇微挑,眼间的情绪一点点释放出来。
“你就是风上寒,久闻。我是扶桑,攀戾的妻子。”扶桑也不顾攀戾自己说着,语气间充满这杀气,风上寒暗笑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正宫娘娘打压妾室?自己活了这么久了要与小孩子一般见识,自己的老脸往哪放,所以自己也懒得说了。
“阿桑,你在做什么?”攀戾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扶桑冷笑着看的攀戾,嘴角一边上扬,自己的夫君在干什么?呵斥自己吗?扶桑定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夫君啊,你说我在做什么呢?自然是在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什么事。”攀戾不愿看扶桑。要说这段姻缘不知道是谁可怜,本来风上寒是和攀戾定下姻亲可这赤望宫却在七千年前败落,整个赤望宫也就剩了风上寒一个人,这鬼君耍了赖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攀戾娶风上寒,私自做主退了亲,就因为此事攀戾和鬼君好久不再说话,最后鬼母使了绝招,才化解了这件事。鬼君硬是让攀戾取了扶桑,这扶桑身份地位本就不低,加上娘家的娇惯,一向在鬼族不像话,这鬼母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媳妇儿。虽然自己没什么权力干涉,但是在这儿看这两口子吵架,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不要说自己不爱管闲事,就算是爱管自己的身份也不合适吧。“阿寒,我们走。”攀戾冲着风上寒唤了一声。风上寒自是巴不得赶快走,急急忙忙的跟上去,觉得自己的背部扶桑的目光快要把自己射成重伤。刚走了几步才想起来牧遥也是不认识路,自己要把他丢了今天可怎么过。“你帮我找一下牧遥,是随我一块儿过来的。”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攀戾也就爽快的答应了。攀戾也是没什么心思,也不看形式,说什么也要拉风上寒去见鬼母,风上寒哪敢去?不止是让自己不舒服,就是让扶桑不舒服。
鬼母刚看见风上寒,就拉起风上寒的手目光极其温柔的看着风上寒,叹了一口气,“要不说这小戾真是没有什么福分,没有娶到你啊。”风上寒有种吃猪肉噎死的心,您这是夸她还是害她?要是扶桑听着了,自己还能走出鬼城。“鬼母,您这是说什么,我刚才见过扶桑是个顶好的女子,还是不要这样说的好。”虽然说这话多少多了些违心的成分,但自己可真是没有要嫁给攀戾的心。风上寒心里笑着说,只怕是当初若是自己嫁了攀戾,恐怕今天被鬼母说的就是自己了,要说这有几个婆婆待见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可真是不知道。攀戾本打算和风上寒多说些话,可也禁不住这鬼母家长里短的唠,说这扶桑怎么任性,不听话,怎么对自己不好,风上寒本无意听,也要她老人家允许啊。等听完的鬼母的家长里短就已经不早了,攀戾给自己安排了住处,将一同来的牧遥安排在了风上寒的旁边,风上寒待在房里本来打算叫牧遥过来商量一下明日做事的事,不过感觉这也是多余的,所以就放弃了,自己躺下想着第二天的事,还没有睡着,就听见门响了一声,攀戾拎着半坛子酒就进来了,脸颊微红,额头上还冒着汗,一看就是喝多了,眼睛迷离的看着风上寒,头发也没有前几个时辰的整齐,随意的披散着,“阿寒,我苦啊。”这一声堪比死了娘的叫声,真的是把风上寒吓坏了,这开口就叫苦,几个意思啊?风上寒实在是不忍心啊,不忍心自己受这折磨,活生生的把困意憋了回去,“说吧。”言简意赅,这个时候来还有其他的事。攀戾似是得到允许肆无忌惮额度说着,“你说这扶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当初不愿娶她,死乞白赖的要嫁给我,好你嫁给我我就不说了,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就好了,这有谁说鬼君只能娶一个了,不能纳妾也让我娶个好一点的吧,想一千年前我和青阳山的一条小青蛇,就算不是情投意合,也算有真心话说,还没进门差点把那条小青蛇压死在青阳山下。”哭诉完之后,还不忘抹了把眼泪。风上寒还在想要怎么安慰一下这‘攀戾’受伤的心,这攀戾就不说话了,显然是要让风上寒评论一下这件事,要说这件事真的不好说,且自己没有发表言论的权力,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随便意思一下。“阿寒啊,你不知道我是真的钦慕于你,当初要是娶了你,哪还有这么多事。”看的出来这攀戾也糊涂的不行了,风上寒觉得有些话还是要清楚的,“攀戾啊,你看你已经成亲了,我对你本就没什么情意,以后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也不知道这攀戾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只看见脸色越发的红,“阿寒啊。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要不要,我们睡了吧,改日我娶你。”说着就一下要翻上床来,风上寒一转身翻到地上趴在床边,没看见,花肴就扑了上去,攀戾一下被压在了床上,脸上还多了道血印子,这下轮到风上寒忧心了,风上寒呆呆的趴在床边,看着攀戾,谁知道攀戾倒下去就没有再起来。风上寒摸了摸花肴,快哭了说,“花肴啊,我真感谢你啊。”花肴看也不看风上寒一眼,仰着头就走了,傲娇的不行,还真以为刚才是夸它呢。明天你替我解决这个事啊。这攀戾早已占了大半个床自己有没什么办法,只好抱着花肴在地上凑合一晚了。要不说这攀戾睡着了还真是没有心肺,自己一晚上睡的安稳,全然不顾地上的那位。
打更的小鬼吵醒了攀戾,攀戾从床上爬起来,像是被谁□□过一般,略显猩红的双眼凌乱不堪的衣服,抱着被子看着侧卧在地上的风上寒,轻轻唤了一声“阿寒。”要不说这攀戾的声音果然有震慑力,本就是轻微的一声,风上寒全身的毛孔都要开了。风上寒做起来揉了揉眼睛,“醒了?”攀戾点头如捣蒜。“忘事了?”继续点头,本想做个夸张的表情,可无奈牵动了脸上的血印子,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