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正。
“啊啊——杀、杀杀人啦!”几个丫鬟尖叫着,喉咙几乎要撕破这霍家。
秋色躲在桌子下,闻言急忙掀开桌布,却见她家大小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左手背在身后先是朝她摇了摇。
那是不要她过去的意思。
秋色咬着牙,又见她做了个手势:退。
到底还是缩了回去,秋色顺着洞口钻出去,又将石板移回原位,悄悄地绕回祠堂前躲了起来。
霍繁缕望着泡在水里的人,面上强作镇定,袖子里的手却微微颤抖。
那是个女人,头朝下浸在水里,身子奇怪的肿大,似泡发的胖大海,整个身子都膨胀开了,肿到她身上海棠红的曲裾都被撑得像是勒着她一般。
一群女人尖叫了半晌,为首的终于冷静下来,当即就指着她凄凄惨惨地道,“七姐儿你……你怎么敢杀人?这女子与你是有何冤仇啊?”
正是大夫人。
“大夫人说话难道都不过脑子的吗?”霍繁缕冷淡地回她一句,随即深吸气,冷静地走下石阶,蹲在女人面前。
祠堂地势低矮,尤其是这石阶前,不知是什么原因竟有了个面积颇大的坑。
一到下雨天,因着地势的原因,周遭的雨水都朝祠堂流,这一坑更是雪上加霜,深深地积了一池水,若是站在祠堂上往下望,面前简直像个小池塘。
霍繁缕不是不害怕,但毕竟人命关天,生命最要紧。
稍稍一看她便疑惑起来,这女人身边的东西好生奇怪。
周围的水挺深,水底下沉淀着白花花的东西,再一细看,白色与黄色相间,这怎么看着像……
鸡蛋?
大夫人在一旁冷冷道,“去找大老爷和三老爷过来。”
她说着抬头四望,祠堂大门大开着,昏黄的蜡烛与香静静地燃烧,寂静的祠堂里,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影。
“就你一个人在?”
霍繁缕正在研究女人身体周围的东西,闻言本不想理,想想又讥讽道,“大夫人还希望看见谁呢?”
那水底的似乎是煮熟的鸡蛋,蛋白和蛋黄都均匀散落。
这是呕吐出来的?
难道还有生还的希望?
霍繁缕一喜,便伸手去碰那女人。
岂料大夫人大喝一声道,“你想做什么?想毁掉罪证吗?”
呵!
霍繁缕冷笑着缩回手,“大夫人好生奇怪,看见有人倒在水里,第一件事不是先确认此人生死,反倒言之凿凿地肯定此人已死,怕我摧毁罪证,莫非人是你杀的?”
“你……”
霍繁缕打断她的话,“既然如此,那便等官府来吧!”
她抬头,杏眼笑得弯如月,瞧着极俏皮甜美,可眼神却冰冷得无一丝笑意。
她方才只碰了一下那女人的身体,虽收手得快,但可以确定的是,尸体已经僵硬了。
那女人身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霍繁缕想着方才看到的那抹深色布块,夜间看不清楚,加上烛火昏黄,更是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不是那个女人身上衣服的颜色。随后她望着大夫人勾唇一笑。
只希望大夫人到时候不要后悔便是。
大老爷和三老爷几乎是跑过来的。
祠堂下,几个丫鬟围着大夫人缩在一角,霍繁缕则端正地站在祠堂台阶上,映着后面黝黑的屋子,似与祠堂融为一体,竟有些端肃凌厉之感。
堂下积着水,大老爷和三老爷涉水而来,两人在尸体一丈远前停下,不敢再靠近,大老爷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繁缕也不知道,方才雨下得大,又电闪雷鸣的,繁缕一直躲在桌子下,等雨停时出来一看,就发现了这女子。”
“这是哪个院子的?”三老爷问道,
其余人皆是摇头。
“你去其他院子问问,看看是少了谁?”三老爷吩咐道,“动静小一点,莫要惊动了老夫人。”
大老爷唤来两个胆大的小厮,让他们去试探鼻息,一个试探后站起来摇了摇头,另一个还伸手碰了下女子,随即道,“人都硬了,已经回天无力。”
等人退下后,大夫人站在远处喊道,“定是七姐儿下的手。”
霍繁缕站得如竹笔直,“我竟不知大夫人改行当捕快了,瞧着还是个神捕呢,看都未曾细看就已断定凶手。”
“我们到这祠堂时就看见你站在这女人面前,不是你杀的还能有谁?”
“大夫人是看见繁缕打她了还是持刀砍她了?”
大夫人一噎,霍繁缕只平淡地看她一眼,便回头对大老爷三老爷道,“若是在场诸位都分辨不清的话,那就叫官府吧,请仵作查明死因,叫捕快断定案情,或者请刑部或大理寺出手,此案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大老爷神情阴沉,“小孩子家家的莫要多管,此事我自有主张。”
三老爷看了他一眼,心下了然,“正是如此,”
他话未说完,三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匆匆赶到,一个丫鬟看到地上的女人,顿时惨叫一声就欲扑过去,“姨娘!”
“什么?”三老爷满脸愕然。
丫鬟被人拦下,蹲在地上痛哭不已,“老爷,那是庞姨娘啊!姨娘今日穿的就是这身海棠红曲裾。”
“姨娘前些日子小产,身子弱,受不得凉的,老爷求您叫大夫来看看姨娘啊!”丫鬟朝着三老爷直磕头。
三老爷的妾侍庞姨娘?
霍繁缕心道,难怪觉得这名字耳熟,原来是那日在下人房听到的那位因吃螃蟹柿子小产的庞姨娘。
她稍一细想,忽觉背后发凉……
二五、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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