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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同生共死

    眼看着他跳下去,元黛几乎是下意识的跑去抓他的手,他被她这样一带,下降速度狠狠一滞,他向她微笑,然后松手。

    元黛大叫一声,惊恐的看着他如一只折了翅的鹰一般迅速的下坠,可那浅色衣衫衣诀翩翩,却又更似一只纯色的蝶……果然是落蝶崖。

    冷静下来后想起谭禹泽微笑时的眼神——也是,他那么聪明的人,才不会寻死。可,元黛往下看了一眼,就不禁往后退了退——太高了啊!

    可她怕也没用,因为下一刻羽禾就急吼吼的把她踹下去了。然后她听见崖上一群黑衣人里头有一个说,啧啧,小丫头喜欢上那小子了,还搞同生共死的戏码儿呢。

    身体迅速坠落,风狠狠的擦过耳畔、吹打在脸上生疼。峭壁上麟麟锐石遍布,元黛一路下落一路尖叫着,可是风好大,她喊的嗓子都疼了,也没听见多少音量。

    下辈子会不会再穿越?会不会穿越到某杀人犯身上然后一直跑路最后被抓?还是……直接穿越到刑场上,甚至是行刑的一瞬间进行穿越活动?

    元黛内心的那个悲观主义小人人爆发了。

    忽的,背上一个巨大的拉力起,腰上猛地一紧,身体瞬间回弹。元黛满心的“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在身体荡了几个来回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睁眼,她看到下方有一个小小的山洞,大概还是四层楼高,有人——谭公公。

    他很生气的样子,说话更是没好气,“你运气好,有个树枝拉住了你。你刚刚差点儿错过了知不知道?一直叫一直叫我说话你都听不见!现在,去抓崖壁上的藤蔓。”

    她够了好久才抓到一点点,然后很用力的握在了手掌心,“嗯,好了。”

    “然后还用我教?”

    “当然!Ofcourse!”

    “……然后把腰带解了,抓住藤蔓……哎!”元黛一边听他说一边就在做了,于是差一点点就要掉下去了。谭禹泽下意识的就过去接,万幸元黛抓住了藤蔓,没有摔下来,否则下半生就等着和轮椅相伴一生吧!

    谭禹泽:“……”难道“腰带解了”这种事情让女孩子去做,女孩子不应该犹豫一下再脸红一阵吗?她怎么做起来这么利索?

    藤蔓本不锋利,但因她用力过大,藤蔓划破了她的手掌。刺刺的痛感传来,她却因为冷的有些麻木,不太能感觉的到。然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倒霉催的,她顺着藤蔓一点一点下来,结果半道儿上藤蔓就断了,她又自一尺多高的地方坠下来,摔了个屁股。

    她挣扎着起来,然后没了腰带的衣服哗啦啦啦的滑下去,某黛身上只剩中衣。

    元黛叹了口气,想着有没有办法把腰带给够下来,毕竟这种闺阁裙呐,没了腰带就等着一路走一路拣衣裳吧!

    然后,大概是她和她的腰带“心有灵犀”吧!在她回头的同时,腰带滑下了万丈深渊。

    元黛:“……”

    忽然肩上一沉,“行了,穿我的吧,是我失策,没叮嘱你穿正常人穿的衣服。”

    元黛没功夫感激,她这会儿更加生气了,“什么叫正常人穿的衣服?我不是正常人吗?”

    “……没有,我的意思是……”

    “没什么解释的了!你这种人啊,真的是,讨不到老婆的!”

    谭禹泽:“???”我好像有点糊涂?完全找不到她生气的点啊!

    其实元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她只知道,今天要不是因为要陪谭禹泽出来,她才不会突发奇想的要好好打扮做什么劳什子的淑女!淑女有什么用?上辈子她要是淑女了,还不晓得要被那个臭小三儿欺负成什么样儿呢!

    这是悬崖上一处山洞的洞口,一眼望去深不见底,漆黑一片。作为一丁点儿武功没有的人,元黛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所以万分无奈只能按捺下滔天的怒火,和谭禹泽并肩同行。谭禹泽也很给面子,微微一笑就握住了她的手。

    不握不要紧,这一握,他便触碰到了她掌心上藤蔓留下的划伤。他蹙眉,就着微弱的光瞧了瞧,叹了口气,“你抓那么紧做什么,只要减缓了速度便能顺利落地了,现在留下伤,不管疤痕有没有,万一感染了怎么办?瞧瞧,伤口里指不定还有藤蔓上的刺。”

    “那怎么办?会不会死?”

    “出去到了有光线的地方,我给你寻点草药什么的敷一敷。”

    “草药?你还会医?”

    谭禹泽挑眉,“当然。”

    “……你会的东西好多啊。”多的我都自卑了。

    “不多。而且,还有不少你不知道的,接下来还有不少时间,你……可以一个一个去慢慢发现。”

    元黛心口一暖,她笑了笑,“行吧。”

    谭禹泽行路无声,洞内于是只闻见元黛错杂的脚步声响。然后因为走的太急,元黛张口说话,声儿都是颤的,“这个~山洞~”她吸了口气,一口气下去,“那那那群人知道吗?”

    谭禹泽放缓脚步,“或许。”

    “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谭禹泽默了默,“或许吧。”

    “呃……那这儿到底通往哪里啊,虽说落蝶崖名字不错,但这黑黢黢的,我只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一大堆的黑蝙蝠。”

    谭禹泽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你别问我。”

    “你走的这么坚定,我以为你知道!再说,不问你问哪个?”

    谭禹泽耸耸肩,“我只知道有人曾经来过,所以,应该可以走的通。”

    “那那人安全回来了没?”

    “不知道。”

    “……”

    “不过你想,既然有人说可以走通,想必是有人通过了,只不过这其中有什么,年代久远,不可考。”

    “出来的那个人……四肢健全的吧?”

    “……应该。”

    “那,那边是什么?”

    “江。”

    “江?那我们还过去?江流湍急,你要我游过去吗?”

    “顺流而下,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们这些大人物在小说里不都是走一步看七八九步神仙一样脑子灵光的不得了的吗?”

    谭禹泽挑眉:“小说里?”

    “小说嘛,就是说书的讲的那些个故事。”

    “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多半言过其实。”

    元黛惊奇的看着他,谭禹泽奇怪的也看了她一眼,“怎么?”

    “没什么,就是……这句话我也曾说过。诶那个,羽禾呢?”

    “断后。”

    元黛眨了眨眼睛:“啊?”

    谭禹泽叹了口气,“我说,他负责断后。”

    话音未落,腰间便揽上一有力臂膀,忽然阴风卷过,裂石崩摧,瞬息间身后石块落地封住回头路,周遭漆黑一片,耳畔风过刀来,暗器数十齐发。

    谭禹泽抱着她旋转着避开,暗器后又是明刃,无人操控却准确无误的直逼人命门而来。眼前漆黑一片,他忽然想起曾经师父提起过的那样黑暗中忽然一亮刺瞎人眼的术法,于是赶紧闭上眼睛,也让元黛闭上眼睛,全靠耳力于阵阵风声中,靠捕捉那一丝一毫的异音以判断来者。

    风声愈发的剧烈,耳畔几乎听不到风声以外的任何声音。刺耳的悲鸣震得人耳膜疼痛,却没有办法逃脱,她忽然回头睁眼看了看谭禹泽,明明看不到,却分外觉着放心。

    但是温情不过片刻,她就被吼了,“我说了闭上眼睛!”

    元黛好委屈。

    阵法的攻击越来越密集,终于,一声尖利的利声滑过,谭禹泽一剑出鞘,阵破。

    谭禹泽放下元黛,步子微踉跄。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类似火柴的东西点燃,微微照亮了……也就照亮了两个人的脸而已。谭禹泽面色微白,眼眸中常有的那一个晶亮亮的点有些暗淡。

    元黛犹豫着问道:“你……没事吧?”

    谭禹泽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有点累。”

    元黛点了点头,迈步向前,谭禹泽随即跟上,却不想前面的元黛忽然转身把住他的手一晃,“你受伤了!”

    肩上肋下两处伤口染的一身衣裳血迹点点,难怪他脸色发白脚步虚浮!

    谭禹泽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儿,又不是第一次受伤,只不过我们要快一点出去,不然,我可撑不住了啊!”

    他其实极少有示弱的时候,但是他摸清了元黛的性子,他不示弱,她根本就不会放过他。

    果然,一听这话元黛急了,“哦哦哦!好,那我们快点走,我扶着你!”

    洞的尽头藤蔓垂地,密密的掩了整个洞口的模样,也许正是因此江这畔此洞的存在才并无人知。掀开厚实的藤蔓,果然是涛涛大江。

    然后——也果然是江流湍急。

    元黛其实会水,但这等流速的江流,她在其中凫水只能是自不量力。她卸下谭禹泽给的那身累赘的外套,然后蹲在洞口处,几近绝望的望着奔涌向东的涛涛江水。忽然她闭了眼,认命的准备再一次起跳,却被刚刚披上外套的谭禹泽拉住。

    “你干什么!”

    “不是你说‘顺流而下’的吗?”她有点生气。

    “我也说了‘见机行事’,”他下颌微抬,指向远处细绳拴着的几扁木筏,“笨呐!”

    元黛翻了个白眼。“切!你聪明?你聪明就不用‘走一步看一步’啦!你现在跟我比,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江上总有捕鱼为生的渔民,江岸畔也常拴有木筏,谭禹泽不理她,取了随身的匕首掷了过去,正中拴船的绳。木筏脱离了绳的束缚,便以很快的速度从不远处顺流而来。谭禹泽先跳,然后元黛紧随着谭禹泽的步子跳下去,再然后——元黛一个不稳跌下水去。

    谭禹泽快疯了。你确定这只是个拖油瓶这么简单吗?

    江水拍打声夹杂着风的呼呼声响刮过耳畔,木筏被疾速的江流推向远方,谭禹泽费老大劲儿才把元黛拉上来,结果这一下子木筏又失衡,剧烈颤抖几欲翻倒,于是元黛又在水里飘了很久。

    元黛的内心是完全崩溃的,因为她今天还肚……子……疼……

    等到她被拽上来时,手掌心全是水,除了江水,还有被谭禹泽紧攥的时候沁出的密密冷汗。而此时谭禹泽的面色更是青白,因为他拽着苏愿之的正是肩上负伤的那只手臂,此时此刻伤口早被挣的愈发鲜血淋漓。

    可是这不算完,他还得继续干。他将木筏上的断绳重新系好,依然是用匕首固定,掷到岸上卡住,当然这只能使木筏片刻停滞,他拉着元黛的手,就在这短暂的时刻跳上岸去。几乎是元黛脚脱离木筏的那一刻,木筏就顺着江流再往东向奔驰而去。元黛瑟缩着打了个喷嚏,便见行走在前的谭禹泽停下,随即那件阔大的干衣便披上身来。

    谭禹泽叹气,“这身衣服注定今天就不可能待在我身上。我们……无缘。”

    这处是一片密林的尽头,荒无人烟。二人于林外一处僻静处坐下,生起火堆。淡淡的灰色烟丝冉冉飘升,淡墨勾画着茫茫青天。风拂过,青烟微斜,将谭禹泽呛得轻咳了两声。

    谭禹泽依然沉默着,由元黛帮着笨手笨脚的简单包扎后,便又动身去打猎。元黛觉得自己真对不住他,堂堂大将军,辛苦成这样,受了伤,还没有暖和衣服穿,还不能留在火堆旁。不过……能者多劳。

    直到夜幕低垂,元黛身上衣衫方得半干。夜微凉,又引她寒颤。谭禹泽猎来了附近林中野味,似也是知道元黛她几斤几两,问也未问就自行添柴做饭。

    元黛眨眼瞧他烧饭,暗自里揣度学着,因为她是着实不会烧饭。上辈子,平日里不过是整个三明治菠萝油什么的,至于中餐,她最多也就会摊个鸡蛋。

    唉,想不到!自己一个女儿家,竟然连个男将军都比不上。夜空上点点星繁,但此刻她已疲累,已而没什么观赏的兴致,便寻了棵高大些的树木倚坐着歇下了。一边慨叹,一边犯困,就这样,野味还没入口,人已经会周公去了。

    朦胧中忽闻悉索声响,元黛感觉似被人轻摇了摇。本就睡的不沉,她很快清醒了来,正要问询,却见谭禹泽静静的看着她,手指轻置唇前,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缓缓回身去看,见黑衣人正缓步摸索着探来,火苗明亮的刺眼的光闪烁着,跳跃在火把顶端。

    忽忆起七个月前,家中被一场汹汹而来的大火焚烧化烬的那天夜里,也是这样穿着夜行衣的人,各执一火把,前来检查苏家是否还留有活口。那两人的影子在这一瞬间与眼前场景重合一体,复又分离。她暗暗握拳,这一世,她说什么也不能再任人欺凌,但,面前这些个绝不会如苏家那两个人般好打发,单从他们的列队来看,便知其必训练有素。她微定心神,回身低声问谭禹泽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放心,与你无关。”

    “与你有关,不更危险?”

    谭禹泽沉默了片刻,“嗯,细想来,好像是这么个理。”

    元黛:“……”

    谭禹泽看她,想了想,问她,“那个,你会爬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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