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攥着钱，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如果说语言上的讽刺和行为上的侮辱，我可以忍受的话，那么这十块钱的小费，绝对是触到我的底线了。

    一个人越缺少什么，就会经常把什么东西挂在嘴边炫耀，这是人心理上的缺陷，也是不可避免的本能，但我不同，我并不是一个把钱看的很重的人，我缺钱，却很少提起钱，甚至有点恨这个东西，如果不是因为钱，我就不会从小受到那么多的白眼和嘲笑，如果不是因为钱，王芯蕊也不会被万鹏毁了，如果不是因为钱，在面对秦钰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显得那么没有底气，有了钱买不来秦钰的心，但是我绝对能买来保护秦钰的实力。

    王亦的十块钱，把我激怒了。

    磊磊的情绪我还激动，他一直对于自己的背景耿耿于怀，他恨这个社会上的不公平，更看不惯王亦那副公子哥的嘴脸，而王亦这次，却正是用他最锋利的武器，刺中了我们的软肋。

    ‘刷！’

    我和磊磊几乎同时扭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后慢慢的抬起手。

    ‘撕拉！’

    两张十块钱的纸币被我缓缓地撕碎，接着扔向了垃圾桶，纸屑在空中慢慢的飞舞，又被吹刮的过堂风卷起，几经沉浮，磊磊看着我的动作，转身就往外走，我一点没犹豫的就跟了出去。

    “韩飞！冷磊！你们干什么去，回来！！”老板娘在身后叫了我们一句，却根本没有回音。

    ‘踏踏踏！’

    我出门的时候，磊磊已经沿着路边跑出去了很远，磊磊跑步的姿势很丑，两只胳膊的上臂就像不会弯曲一样，小臂不停地甩来甩去，可是此刻我没有心情去笑话他，而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奔跑中的磊磊侧脸看了我一眼，随后也不做声，就是贴着公路跑，大约五分钟之后，他在一家杂货店门前停下了脚步，进门在架子上挑了两把菜刀，裹在怀里就走，我伸手把兜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一把拍在柜台上，随后跟在了磊磊后面。

    出门之后，磊磊把菜刀分给了我一把：“王亦说没说，他要去哪？”

    我想了一下：“走的时候戴筝说了，回创维！”

    “掏他！”磊磊吐出两个字，拉开一台出租车的门就坐了上去，我点点头，在另一边上了车：“师傅，创维网吧。”

    磊磊降下车窗，任由猛烈地风拍打着他的脸，额前的刘海剧烈的翻飞着：“一会到了地方，我动手，你在一边看着！”

    “第一刀，我来！”我学着磊磊降下车窗，声音平淡的回答了一句，自从那一晚和秦钰分开之后，我已经都想清楚了，什么他妈的混不混社会，对于我来说，已经狗屁意义都没有了，男人活着就三样东西不能丢，家人、朋友、女人，而现在的我，骗家里人说还在上学，遇见了喜欢的女孩子又守不住，也只剩下磊磊这么一个朋友了，如果再看着磊磊自己涉险，那连我自己，都会瞧不起我自己。

    “好！”磊磊无动于衷，轻声回答。

    王亦的做法，无疑已经彻底撕碎了，我和磊磊仅剩的尊严，我是个敏感的人，磊磊是个骄傲的人，我们俩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去忍下这口恶气。

    如果细数起来的话，我那时候可以称之为兄弟的，就只有冷磊和张啸虞了，他们其中一个是傻逼，另一个，也是傻逼……

    但是两个人傻逼的程度不一样，啸虞是一个很沉稳的人，只是偶尔犯傻，但磊磊是个纯傻逼，他时时刻刻都在犯傻，而且还是个暴力的傻逼，办事根本不走大脑，什么后果都可以坦然接受，如果不是我一直耐着性子压制他的脾气，可能他早就已经出事了，他是一个骨子里的战犯，受不得一点委屈，也受不得一点压迫。

    但是今天，我不打算再压着磊磊了，而是选择和他一起沉沦，我豁出去了一切，那么今天面对王亦的，将会是磊磊这个战犯，无尽的怒火。

    出租车到了创维网吧门口的时候，磊磊推门就下车了，我也跟着走了下去，我们俩抬腿就要往创维里面走。

    出租车司机看见我们的动作，把头探出车窗，扯着脖子喊道：“哎！你们俩，车钱还没给呢！”

    “我没钱！”磊磊转身，声音不大的说道。

    “没钱？没钱坐你妈B车啊！”出租车司机愣了一下，推门就要下车。

    ‘嗖！’

    磊磊猛地伸手，菜刀贯着风声就抡了出去。

    ‘铛！’

    菜刀贴着司机的头发，一下子就砍进了车门里，司机看着眼前的菜刀，手里推车门的动作也停下了，磊磊看着司机：“我说了，我没钱，再多说一个字，砍死你！”

    “……”司机看着磊磊的动作，直接僵住了，估计也是没遇见过，光天化日之下打车不给钱，还一言不合就掏菜刀的选手。

    磊磊看见司机不说话了，伸手拽了一下菜刀，没拽出来，又伸出两只手扶着菜刀，使劲晃了一下，才把菜刀拽了下来，随即转身就往网吧里面走，我也很快跟在了后面。

    ‘咣当！’

    网吧的门是被磊磊一脚踹开的，动静很大，网吧里面的人一下子就都看向了我们，我四下扫视了一眼，王亦那些人都没在，野狼的人就只有小胖自己，正坐在吧台后面调戏一个女网管呢，看见我和磊磊，小胖皱起了眉头：“你们俩干JB啥来了！”

    “艹你妈！王亦呢？”磊磊喘着粗气就往吧台后面走。

    “你不知道这是哪啊？跟说话一口一个妈呢？”小胖迎着磊磊就走了过去。

    “艹你妈的！”看见小胖的动作，我想都没想，一步窜上去，对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刀。

    ‘噗嗤！’

    磊磊拿的这把劣质菜刀，可能是真的不太适合用来砍人，我这一刀下去，小胖的胳膊顿时被砸的青紫，但是只有很小的一道小伤口。

    “啊！”小胖吃痛的捂住了胳膊，随后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和磊磊，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周围上网的人们先是看了我们一眼，随后都默契的转过了头，继续玩游戏，个别胆子小的男生还有几个女孩，也不去吧台下机，直接就推门走了，当年的安壤太乱，混子也太多了，网吧、歌厅、烧烤店……几乎每天都有这种斗殴的事情发生，大家早都麻木了，只要装作看不见，好像还真的就什么麻烦都跟自己无关，很少有殃及池鱼的。

    磊磊伸手拽着小胖的头发，把他的头摁在吧台上，随后把菜刀架在了他的耳朵上：“我砍你耳朵，你信吗？”

    ‘咕咚’

    小胖吞咽了一下口水，语气倒是没怂：“冷磊，我和你之间，有过儿吗？”

    “没有！”磊磊摇头：“我不是冲你来的，你告诉我，王亦在哪，我马上走！”磊磊顿了一下：“戴筝也行！”

    “戴筝和王亦他们在一起，在外面吃饭呢，很快就回来！”小胖斜眼看着脸上的菜刀，说完又补充道：“冷磊，你信不信？你要是手里没有这把刀，我肯定就还手了！”

    “我想打你的时候，你拿什么都不行！”磊磊把手上的菜刀撤了下来，不再搭理小胖，站在吧台那一站，把目光移向了窗外，默默等着戴筝他们回来。

    我拎着菜刀，有点情绪失控的看着小胖：“秦钰呢？”

    “我不知道！”小胖捂着胳膊，手指缝里渗出了一点血：“狗篮子，连你都敢拿刀了！”

    ‘嘭！’

    我手里的菜刀背一下砸在了小胖的侧脸上，这一下我用力很重，因为我对第一刀的效果很不满意，也被小胖言语里对我的轻蔑刺激了，那一刻，我挺害怕小胖会还手的，但是小胖瞪了我一眼，真就没敢做声。

    “再说一句，还砍你！”我不再跟小胖动手，把他推到了一边，开始跟磊磊一起等候着。

    ‘吱嘎！’

    几分钟之后，王亦那台扎眼的奥迪A4，斜着扎到了网吧门前，缓缓的打算停车，磊磊看见王亦的车以后，迈步就往外跑。

    ‘咣当！’

    磊磊推门出去的时候，王亦刚刚把车停稳，推门打算下车，看见跑过来的磊磊以后，他‘嘭’的一下关上了车门，我看了一眼，去洗浴的四个人，都在车里。

    ‘咣当！咣当！’

    磊磊伸手拽了两下车门，已经被锁死了，指着车里的王亦，情绪瞬间暴起：“艹你妈！下来！”

    ‘嗡！’

    车里的王亦看了一眼磊磊，没有下车，直接把车启动了，准备往后倒，我跑了几步，直接站到了车后面，挡了一下，奥迪也猛点了一下刹车，随后憋灭了火，坐在副驾驶的戴筝看见我和磊磊手里的菜刀，也开始掏出手机打电话。

    ‘嘭！’

    磊磊一拳砸在王亦那边的车窗上，眼睛通红：“王亦！你不是一直找我吗？今天我来了，你下车！”

    ‘滋！’

    奥迪的车窗缓缓地降下了一条小缝隙，王亦看着外面的磊磊：“你要是真想干，约地方，我陪你！”

    “就现在，你下车！”

    “行！艹你妈的！”王亦也急眼了，伸手从车座子下面拽出了一根方向盘的锁，伸手就推开了车门。

    ‘咣当！’

    王亦下车以后，后面的车门也被推开了，李洪震也迈步就要下来，我拿着手里的菜刀，用刀尖对着他就扎了一下：“艹你妈！给我在车上眯着！”

    “操！”李洪震骂了一句，还要下车，但是看见我手里扬起的菜刀之后，楞了一下，也没了动作，我看见李洪震的行为，心里有了底气，指着车里的三个人：“谁下来，我砍谁！”

    “韩飞，你快了！”戴筝扭头看了我一眼，咬牙切齿的骂道。

    “吹牛B！”

    “不服，你就下来试试！”我盯着戴筝的眼睛，满是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