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

    我是为了他才来的，我不是来报仇的。

    我已经吧把书中的事情忘掉了，我在接受现实。

    我的养父母我都已经不恨了，怎么可能还想报仇。

    萧瑾煜却像是丝毫不顾我说些什么，只是抚着我的眼泪道，“现在，我欠我父母了，你知道么，今天早上，我心情不好，我故意刺激他们，我故意要他们生气难堪……”

    他在他们死之前还在刺激着他们。

    他在他们死之前还在要他们难受。

    他们对不起全世界是为了他，可他……在他们身上装了炸弹。

    “萧瑾煜，你别这样子，你相信我，你好好听我说好不好?”

    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没有要报仇，我没有要他父母非死不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安心。”萧瑾煜僵硬地抬起手，大掌抚过我的脸颊，冰凉的指腹抚去我的眼泪，“如果我身在牢狱，我至少知道我的刑期还有多少年，可你不在，所以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算还清楚。”

    “……”

    “从以前到现在，我还不清了。”

    他再也不可能还清了，报应会一重一重地来。

    还好，她终于轻松了。

    “……”看着他灰败如死的脸，我蹲在他面前，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心疼不已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心思为什么会这么沉重?

    他一直让我清醒点，不要总是混淆一切，可是，他才是最应该清醒，认清现实的人。

    他一直想还清的么?还清什么？上辈子，还是现在的？

    萧瑾煜凝视着我，声音没有起伏，“不过，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结束了。”。

    她累了，该休息了。

    “萧瑾煜……”

    我的声音完全哽咽住了，他的每个字都让我心惊胆颤，他的每句话都让我心痛，我想，我真的从来没了解过他。

    我不懂他的心事，我不懂他的心思有多沉重……

    而他，这一次也一样没有懂我，哪怕我们经历的比别人还要多，可是，我们还是彼此都不了解对方。

    “我明白了。”

    我改蹲为跪，我跪在他面前，眼泪滑落脸庞，我伸出手，手指颤栗地捧上他削瘦的脸庞，像捧着一个可怜孩子的脸庞，“萧瑾煜，你不是不相信我，你还是从来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

    像被戳中痛处，萧瑾煜的薄唇战栗了下，眼低下来，眼底灰沉，像烧后的灰烬。

    “你抬起头，你看着我。”我抚着他的脸，逼他抬起眼看我，我泪眼模糊地凝视进他的眼里，声音哽咽，用力将一字一字清楚地说出口，“你从来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可以盖过很多东西。”

    “是。”萧瑾煜看着我的眼睛，黑眸里也染上一抹水光，声音低哑，“我没信过。”

    他从来没相信过，她的爱总是来的轻易，去的轻易。

    她的身边永远有一个男人保护着，哪怕他们在一起，他都感觉会随时会失去她。

    他知道，在那个世界，他做错了很多，所以，他想这辈子还她，好好爱她，可是，原来一切的好都要付出代价的，真相来了，代价就来了，把她原本就不多的爱摧残得越来越少，所以他说离婚后，她就可以和席锦荣有说有笑。

    这一刻，对他，她是不是已经只剩下可怜和同情了?

    看来，这辈子，她对他比上辈子好一点，至少，她同情他……

    “……”

    原来如此。

    他从来没相信过我是爱他的，我天天被毒舌仍黏着他，是假的;我被他和白岚在一起的画面刺痛，是假的;我知道了真相仍离不开他，是假的;我被扫地出门还关注着他的消息，也是假的……

    在他眼里，都是假的。

    “……”

    萧瑾煜看着我，眼中毫无生气，就像连最后一丝火光都熄灭的死灰，再燃不起一点光亮。

    他怎么就成这样了。

    “我爱你，萧瑾煜。”我捧着他的脸，已经失去辩驳解释的力气，我把头靠过去，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泪水落下，“我求求你，信我一次，我爱你，萧瑾煜，不管是那个虚无的世界还是现实，我都爱你！只爱你！”

    我对他的爱，对他的感情，竟然要到求他相信的地步……

    是我失败，还是他萧瑾煜太过不自信，太过自卑?

    “……”

    我的额温传递到他的额头上，温热了他的温度，像被化开复杂的冰，萧瑾煜怔了怔，看着近在眼前身体发颤的女人。

    下一秒。

    萧瑾煜猛地将跪在他面前的我抱入怀里，他的手臂勒紧我纤细的身体，恨不得将我嵌进自己的怀里，他紧紧抱住我。

    我没推开，而是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到他的肩上，眼泪狂落，湿了他的黑色衬衫。

    “我是爱你的，萧瑾煜。”我抱住他，声哑至极，“还来得及，我们去救你父母好不好?你信我这一次行不行，你就信我这一次……”

    萧震天夫妇就是死，也不能死在他的手上。

    这让他下半辈子该怎么活下去，我绝对不要那样的事情发生……

    “……”

    萧瑾煜紧紧地抱住我，像抱着最后一点温暖。

    没了这点温暖，现在他就是个冷冰冰的死人。

    “萧瑾煜，现在去救他们，我什么都放下，为了你我什么都能放下……”我紧紧依靠着他，“萧瑾煜，去救他们吧，好不好?你相信我，好不好?”

    还有时间。

    一定来得及的。

    萧瑾煜抱着我，一动不动，手臂勒得我很很紧，指尖恨不得按进我的身体里。

    好久，我听到萧瑾煜的声音传来，“好。”

    “……”

    闻言，我大大地松了口气，喜极落泪，连忙从萧瑾煜怀里出来，伸手拉他。

    萧瑾煜看着我，眼睛仍然灰蒙蒙的，带着几分怀疑。

    他还是不能相信。

    “你信我。来……”我的眼里满是急切，把手递向他。

    萧瑾煜看着我的手，睫毛颤了颤，然后把手递给我。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拉着我的手就走，伸手推开沉重的房门，往外面跑去，边跑萧瑾煜边看腕上手表的时间。

    “还有时间是吗?”我急迫地问道。

    “不多了。”

    “……”我闻言，也顾不下对满地尸体和血迹的害怕了，跑得比他还利落，“快跑。”

    古堡里，还残留着几个席锦荣的手下，被萧瑾煜一一解决。

    他的枪法利落，眼神灵敏，我相信，如果今天不是我把他叫了出来，席锦荣没那么容易就把古堡攻下……

    可那样，就是谁输谁死的局面。

    冲到古堡外，我主动冲上驾驶座，急切地朝萧瑾煜道，“萧上和萧下呢？你赶紧联系他们，看席锦荣在哪?”

    他们两个不是寸步不离萧瑾煜吗？怎么这一会儿却没见到他们呢？

    萧瑾煜看了我一眼，坐进副驾驶，淡淡地说了句，“他们应该被席锦荣的人抓了。”

    他当时就留下他们两个人和萧震天他们在一起。

    “那我们怎么找席大哥他们啊？”

    没有人明确告诉我们方向，我们到哪找？

    “他们肯定坐快艇走的。”萧瑾煜语气仍然很淡。

    “那我往哪开?”

    我边问边发动车子，一脚狂踩油门，不带半分犹豫地先往前冲去。

    也是，席锦荣现在首要任务是先转移萧震天夫妇，以免被萧瑾煜再追上。

    离开岛上的方式无非海空两种。

    直升机太显眼，就剩下快艇了。

    可是岛周围就是海，能去的地方太多了，谁知道席锦荣会从哪里转移，把岛周绕个遍那就来不及了。

    “……”萧瑾煜按下车窗，往外望了一眼，手指在车窗上敲了两下，似乎在看着什么。

    我也不懂他在想什么，只能继续往前开车。

    总比不动的好。

    “前面右拐。”萧瑾煜忽然说道。

    “好。”

    我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来，将跑车的速度提到我能提的最大化，不远处，没有人家，只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树木高得参天，叶子仍是繁茂的。

    “树林的尽头，有一个小码头。”萧瑾煜说道，嗓音磁性低沉，“绕过去。”

    这片树林离古堡近，又易于停泊快艇。

    看来席锦荣费了不少心思。

    这里的确是一个易守易观察的地形。

    如果是他，也会从这里离开。

    “树林的尽头?你确定?”他是全凭推测?

    “……”

    光凭那几个细微的符号的确不能确定，但是“赌吧。”

    说出这两个字，萧瑾煜搁在车窗上的手一下子握紧。

    其实他比谁都不能赌。

    “好。”

    我很顺从地听着萧瑾煜的话，死踩着油门，从树林旁呼啸而过，从树林里传来几声枪响，分明是冲着他们这边来的。

    “席锦荣派了人守在树林。”萧瑾煜说道，转眸看向我。

    赌对了。

    就是这里!

    “砰。”

    随着一声枪响，车后面的玻璃被打碎，声裂响彻耳朵。

    我却像是一点都没被吓到般，速度没有丝毫的减退，疯狂地开着车，时左时右，尽自己所有的能力躲避那些枪声，那股蛮横的拼劲他还不曾在我脸上见过。

    我干净素颜的脸上沁出了汗。

    “是席锦荣一手策划的。”萧瑾煜说。

    到这一刻，他才相信她。

    她在拼了命帮他去救父母……如果她没放下，她不会这么拼命。

    “……”

    听着萧瑾煜的声音，我没说什么，只是死命地踩着油门，我怕，我慢一点都耽误了时间。

    在枪声中，我将车开到码头。

    码头边停着好几艘快艇，码头上，席锦荣的手下执枪而立，分散四周，见到我们通通举起手中的枪。

    他们一旦开枪，我和萧瑾煜就成马蜂窝了。

    连手刹没拉，我就飞快地推开车门跑下去。

    “安心——”

    萧瑾煜厉吼一声，连抓我都来不及，我已经不顾一切地跳下车。

    这女人……

    一声枪响，子弹打在我身侧的车门上。

    我的脸顿时吓白了。

    “都给我住手!”一声怒喝，席锦荣从手下们后面走出来，他一身素黑，臂膀上绑着纱布，透过纱布还能看到血迹。

    他受伤了。

    席锦荣一手掀下帽子，一双上扬的凤眼直直地望向我，“如果你想找他们报仇，我欢迎之至。”

    他的话音落下，萧瑾煜推开副驾驶座的门走下来，手上拿着一把枪。

    本来放下枪的一群手下立刻将枪口重新对准萧瑾煜。

    风声里都充斥着对峙的味道。

    萧瑾煜和我，一人站在边的一旁，充斥着一致对外的味道。

    很简单的一幅画面，却看着极其刺眼……

    “……”席锦荣看着他们，嘲弄地笑了一声，眼中的悲哀一闪而过，视线落在我冒汗的脸上，“这次你选择和他站在一起?”

    他们离婚了。

    萧瑾煜的父母还是害死她亲生父母的凶手。

    那他呢?

    他愿意把拼血辛苦抢来的人质交给她处理，进攻古堡之时把最得力的阿福用来保护她，阿福受着伤回来，他付出了多少代价……

    她居然还选择和萧瑾煜在一起……来救萧瑾煜的父母。

    她把他成了什么？

    “……”

    我看了席锦荣一眼，深知时间紧迫，顾不上看他们的横枪对峙，直接就往快艇的方向冲，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去……

    争分夺秒的时候，我不允许自己有一秒的缓慢。

    我不会让萧瑾煜痛苦终生。

    “干什么?”

    看着我跑来，席锦荣一把抓住我的臂弯，大手紧锢着我的手臂，牵扯到自己的伤口，席锦荣疼得皱了皱眉。

    “萧瑾煜在他父母身上绑了微型炸弹，你是抓来控制萧瑾煜的，人一死，你计划就落空了。”我用了最快的语速解释。

    “……”

    闻言，席锦荣愣了愣。

    萧瑾煜朝他们走来，一把将我拉回自己身边，黑眸冷漠地盯着席锦荣，一字一字冷冷地道，“把他们放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