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唤醒了陈盈。过一会儿,她揭开毛毯,从床上坐起来,光脚走到窗边。山下河水波光粼粼,一扫夜晚的晦暗展示出新的活力。陈盈这才注意到他们所在山上种着许多浓密的松树,这些常青树分泌出浓厚的油脂,产生特殊的香气分散开来,使周围的空气中更显出几分肃穆清幽。
现在去吃早饭还嫌太早。陈盈听到几名服务员在楼梯口用捷克语交流,之后乘坐铁笼电梯下去。她提醒自己应该给他们一点时间和空间做准备,不要没有教养地催促别人。而且她也没饿到必须马上用餐不可。汪屹还睡在沙发上未醒。他的头沉没在两个羽绒枕头之间,一只手垂在毯子外面。陈盈走过去悄悄扯过毯子一角为他盖上。她拿起他昨晚留在这边的书,倚着带窗那一面的墙边,借着窗帘缝间的光亮看。有一页书上夹着书签。她顺着书签翻开,看到他用铅笔划着一句话:
“当我爱你时,风中的松树,要以它们丝线般的叶子唱出你的名字。”
她合起书,走到阳台上。太阳升起来,残留的寒意四散逃开,躲进狭窄阴暗的石缝里。再过一会儿,广场上的天文钟就会响起,把昨夜的秘密到处传递。尽管她没有做什么,床上还留着独自睡过的痕迹。她仰头看着淡蓝色的天空,几只乌鸫叫着从头顶飞过。这是又一个晴天的预兆。
“醒了?”汪屹用手遮着眼睛上方问。他单手撑着沙发边缘,一不小心差点滑下来。陈盈赶紧关上窗,走到他身边。她蹲在地上,看他睡眼惺忪地打哈欠,头发乱糟糟的。
“早安。”她把眼镜递给他。他眨眨眼,戴上眼镜,象征性地环顾四周。房屋中间的地毯上立着折叠起来的餐桌,像屏风般将房间一分为二。昨晚他们就隔着这张不太平稳的桌子聊到半夜,最后各自倒头昏睡过去。
“我——想去厕所。”他往被子里缩了缩。白昼的光芒让他们都不好意思起来,陈盈赶忙走进厨房,低头看着晶莹的水珠正一滴滴从生锈的水龙头边缘落下。一会儿,汪屹从卫生间出来,他用冷水处理了打卷乱翘的发梢,眼镜片也擦拭一新。他悄悄地走进厨房,轻轻抱住盯着水池发愣的陈盈。
“去吃早饭么?”他轻声地问。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
“嗯。”
他牵着她的手下楼,在餐厅靠窗的座位坐好。他端来两份麦片粥还有一些时令水果,她拿了几个小圆面包还有烤培根肉。他安静地吃完面包,又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今天有什么计划?”他看她喝光最后一点牛奶问。这时他们面前的餐盘里空空如野。
“还得想想。”她从随身背的书包里拿出旅游指南,没有头绪地翻着。
“跟我回柏林吧。”他压住她手里的书说,“我可以给你当向导。”
她看着他,反复衡量这个决定是否妥帖。
“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除非申请旅游签证。”他继续说,“你也没去过德国,之后正好可以从汉堡回哥本哈根。”
她想不出可以反驳的理由,跟着他上楼收拾行李。为了节省经费他提议坐国际大巴前往,这是适合她心思的建议,更何况车站很近,就在距离旅馆一个街区的地方。
自从十月底离开丹麦,她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收拾行囊。明明仅是做客的异乡人,却在每次离开时像对故乡那般留恋。在布拉格,陈盈没有去过黄金巷,也没拜访瓦茨拉夫广场。她甚至也没机会尝尝赫尔德啤酒和富有弹性的圆筒冰淇淋,就连她最爱去的博物馆也没逛几个。她在行李箱旁收拾物品时还是忍不住难过,不想就这样离开波西米亚风格厨房里那些还覆着水膜闪闪发亮的餐具。在理论上是绝对自由的情况,现实中总有其他约束存在。旅行箱里像装了只天文钟,精密地计量时间,无情地提醒携带者每一次离开。她在旅行中不得不学会和离别打交道,在不同的国家和城市间漫无目的地游荡,听不同的语言和自己道别。
她想起来时火车上碰到的两位老人,还有在丹麦时约翰分别模仿德国人和意大利人的俏皮神气。她想起刚从布鲁塞尔出发时的孤单。等她拖着行李箱出门时,汪屹正在旅馆门口等她。他背起她的包,用空闲的那只手和她十指相扣向车站走去。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在布满青苔的路上,车站乘客还很少,只有两位工作人员在清理前一天晚上遗留在角落里的碎玻璃瓶。
“两张去柏林的票。”汪屹说。
售票员从兜里撕下两张绿色的票根递给他,然后走出售票亭,在阳光下用一只手熟练地将烟叶卷好。他尽量站得离他们远一些,吐出来的烟圈在周围消散。他用力嘬了几口,把剩下的烟头丢进盛满水的破铁桶里。
“车马上就来。”他用蹩脚的英语对他们说,摘下帽子用手胡乱地捋捋头发,然后他随意地插着手,挺起浑圆的啤酒肚。
陈盈点点头,看着山下河水里那些移动的白色圆点。汪屹告诉她那是疣鼻天鹅,它们从北欧飞来,途经这里而后南下去地中海越冬。
“我们在逆流而上。”他半开玩笑地说。
第三十三章 走向柏林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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