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叫刘红颜 作者:叶芷

    一个人的婚礼

    王家小姐大婚的礼服当然是轮不到我这样的身份的女人来制作了。我这次来到王家的任务依旧是给这些名门子女带来一些娱乐的东西。不过，我心中尽管纠结，还要感谢这些人家使得我的衣服和设计理念能够在秦淮一带乃至京城风靡一时，带动时尚潮流的流向。万事总是有好有坏吧。

    我将设计好的衣服款式呈给了王小姐，在下边站定等着她的意见。我等了半晌也不见动静，便忍不住偷偷向她看去。这一见却让我大吃一惊，只见那小姐两眼闪动着大串大串的泪花。

    “难道我的设计水平提高得这么快，让她这么感动？”她的反映让我心里小小地兴奋了一下。大概她感动够了，从袖口里拿出一条小碎花的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泪，嫣然一笑说道：“确实好美。尤其这个难为你怎么想的？”

    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原来她指的是一张西式婚纱的图样啊。其实，这张图案我画好又撕掉，撕掉又重新画好，反反复复还是决定画上去好了。大概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为别人设计婚纱吧，总是不知不觉地将自己当初学习设计之时的梦想放进去。这条婚纱是我的毕业设计，那时候我将童话里的美好和对未来婚姻的梦想都融化进去了。现在，为别人设计嫁衣，总不免将当初的甜蜜唤起。于是，我大胆地将这幅图案给描绘上去了。

    “只是，这个颜色能否改变一下，白色对于婚宴来说似乎过于素雅了些。”四小姐拿着那幅画从各个角度看去。

    “可以。等奴婢重新画一幅呈上来给您吧。”我说道。

    “嗯，穿这个可以跳舞吗？”四小姐又问道。

    这个可就有点为难我了，原先我画这个画的时候纯粹只是因为这套婚纱曾经是我的一个梦，我仅仅希望能够展示出来，并没有期望这个时代的人会欣赏这样的衣服，甚至还希望她忽略它。而现在，这位小姐竟然萌生了让人穿着它跳舞的想法，实在吓到我了。

    我只好扯谎说道：“这裙子需要胡人穿着才能跳出美妙的舞姿来。对于锦绣王朝的人来说，只方便安静地穿着它。”

    谁知，四小姐转头对贴身丫鬟说道：“去把朵兰叫来吧。”

    那丫鬟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身后还真带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这个女孩皮肤极为白皙，身材高挑匀称，样貌也十分致。我忙打量她的脚，还好，那是一双正常的脚。

    “朵兰是我们这里的舞姬，你就照着她改动一下这条裙子吧。”四小姐微微抬起下巴，对着我说道，“另外，这两条裙子我也很喜欢，只是这些地方需要稍微改动一下。”

    我的设计经过一番改动之后便被拿去给王家的裁缝们制作了。在这期间，王小姐一直都会叫和我朵兰一起到她的房中跳舞给她看。王小姐从小养在深闺，她的身份和教养并不允许她学习跳舞、唱戏这样的东西。然而出嫁之前她却想拥有几支属于自己的舞蹈。于是，我和朵兰这次都是依据王小姐的吩咐和描述排练出舞蹈动作来的。

    这次这支仅仅跳给王小姐一个人看的舞蹈我排练得却格外认真，我觉得对于这样的小姐的心里是同情的。我虽然身在烟花地，在这些人的眼里，我们的命就如草芥浮萍一般，可是，在我眼里这些长于金丝笼中的鸟儿，从来不知道飞翔的乐趣，何尝不是一种可怜复可悲。

    舞蹈练好之日也正好是王小姐官方嫁衣和我给她设计的嫁衣成形之时。管家的制衣女捧着那庄重华贵的嫁衣让王小姐试穿，王家的裁缝也让我和朵兰穿上我为王小姐设计的“嫁衣”。

    王小姐穿上了那鸾凤和鸣的十二幅大红嫁衣，披上王妃的新娘霞帔，套上讲究的婚鞋——以上这些还只是一套专为了给王小姐试试看是否合身的衣裙，就致华丽地夺人眼球了。可以想见，王小姐的正式婚服该是多么的考究。王小姐依旧保持着名门闺秀的举止风度，向为她细心量身的女们表示着优雅有礼而又疏离冷淡的态度。

    待这些女们退去，王小姐便打发了身边的一干伺候的丫头，只留下心腹双喜一人以及我和朵兰。我和朵兰很快也被吩咐下去换上衣服。再等我们出来的时候，王小姐已经换好了另一套婚嫁的衣服，还梳好了一个百合髻。她笑盈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我和朵兰的心却难以平静下来了。“自梳”在锦绣王朝一向被忌讳，尤其为出阁的女子更加不能擅自梳发髻，那会被视为不祥之兆。

    “开始吧。”王小姐似乎沉浸在了某种遐想之中，毫不理会我和朵兰吃惊的神色，自顾地吩咐她的丫头。那丫头便拿出一支笛子来，吹起了一支异域风情的曲调。朵兰只得随着那曲调跳起舞来。

    淡粉色的婚纱，手工繁复的刺绣、洒在裙子上的碎钻和珍珠以及朵兰天使一般的容貌和惊人的舞姿加在一起本应是一副美丽动人的画面。可是在王小姐那诡异的笑容映衬下却有种说不出的令人难过的味道。

    朵兰跳完这曲舞，王小姐拍起了手掌，赏了朵兰一支王小姐平日最爱的黄金额饰，还亲手给她戴上。接着，王小姐又命我跳起舞来。我瞧她那样子，只怕违了她的意愿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只得上前跳起了那支舞。

    只是我没料到，就在跳着跳着的时候，王小姐也加了进来。她不会跳舞只是一个劲儿地旋转、再旋转。我吓得站到了一旁，看见她满脸流满了泪水。突然，她一个重心不稳便狠狠摔倒在了地上，我和朵兰连忙要扶她起来。她却甩开了我们的手，自己扑到厅堂中央，跪了下来，那丫头竟然不管她们小姐，径自吹起了这里的婚礼乐曲。而这位小姐也居然自己给自己拜起了天地。

    接着又折腾了好久，我们才得意回房。我着王小姐送给我的玉镯，眼前挥之不去的是方才所见，心里则有着说不明道不出的不详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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