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马小姐笨家丁 作者:银狐小白

    新来的马夫

    绾绾睡到巳时才起，丫鬟灵香已经焚了香，打好洗脸水，简单备了些早点在桌上了。焚的是按香道大师写的香方配制而成的莲合香，备的是骆府送来的绾绾爱吃的荷花糕。

    “小姐，你从小就这么能睡，夜里睡得早，第二日偏还起的迟，要知道，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灵香边收拾床铺边跟老妈子一样叨念着。

    对于灵香的唠叨，绾绾已经习以为常了，灵香比自己大了十岁，不像是贴身丫鬟，倒像是大姐姐，也可以说是她带大的，事无巨细都料理得妥贴周全。虽然灵香执意要叫绾绾“小姐”，绾绾却是真心视她如姐姐，因为知道灵香也是真心待自己。

    “原来我小时候也很能睡吗？”绾绾拿了一块荷花糕放进嘴里。

    灵香走到绾绾身边一屁股坐下——绾绾自小教她主仆之间要没规没矩，拉开了话匣子：“是啊，哭起来也是惊天动地的，小姐从出生就与众不同。小姐刚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是我抱着呢，要说起那时，我还真是没被小姐你给吓傻了……”

    “灵香！”绾绾就是囫囵吞下嘴里还未完全融化的荷花糕，也要及时打断灵香刚起头的说了无数遍的滔滔回忆。

    “怎么了？”灵香问。

    “那个……哦！等会我要去骆府荷塘玩啊。”绾绾转移话题。

    “小姐，今儿还不一定去的成呢。驾车的康伯告老还乡了，其他车夫都被叫去老爷那儿帮忙了，李管家前几天贴了告示聘家丁，车夫、马夫、护院，最近都缺人手，还不知道招没招到人。”灵香说了一大堆。

    绾绾挑了重点听，诧异问道：“康伯回乡了？”

    灵香点头：“是啊，康伯年岁大了，身子担不起了，老爷向来体恤下人，给了丰厚的酬劳和盘缠让他回乡了，所以……哎！小姐，你要去哪儿啊？”

    绾绾边往外走边嬉笑着说：“早起的虫子被鸟吃！”再不走耳朵又该遭殃咯。

    百无聊赖，绾绾在府里漫无目的地瞎逛，逛到后院，看到杜府的帮厨徐大娘正抱着一个瓷罐往厨房走，绾绾热心地跑过去叫她：“徐大娘！”

    徐大娘显然没想到绾绾会跑到后院来，伤脑筋地大叫道：“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后院又脏又乱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莫不是肚子饿了，想吃点心了？”徐大娘有一手会做地道小吃、点心的好手艺，绾绾平时最爱吃她做的糕点。

    绾绾笑道：“不是，我才刚吃了早点没多久呢，就是闲着无聊到处走走。”又怕徐大娘赶着自己回去，便分散注意力，做一副好奇状指着徐大娘怀里的瓷罐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表少爷差人送过来的荷花粉，说是小姐喜欢吃骆府的荷花糕，便送了这么一罐子过来，还叫了骆府的厨娘来教我做，说是以后小姐想吃就能立时吃到，不用再跑去骆府那么麻烦了。”徐大娘笑眯眯地答道。

    绾绾想到骆云飞那么忙，还记得自己喜欢吃荷花糕，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

    “小姐快回去吧，这后院都是下人住的地方，又是厨房又是马厩的，没什么好玩的！”徐大娘还是不忘赶她回去。

    “别嘛，徐大娘，我就看看而已，不会乱动东西的。”绾绾撒娇。

    徐大娘知道拗不过她，只得叮嘱：“可别惹事！”

    “知道了！”

    绾绾想起骆云飞答应了她一个月后要带她出去骑马，心里开心，便不由自主朝马厩的方向走去。

    杜府的马厩很大，养的都是杜家私用的马，其中不乏一些优良品种。杜大通本身也爱马，经营得最大的买卖里，马场算一个。

    绾绾和马接触得少，只是在小时候被杜大通抱着坐过几回，马对于她来说，还很陌生。

    马槽前站着一排正在吃食的马，她小心走近了几步，伸手想去，有几匹马突然同时抬起头朝她发出喷鼻声，她本不是胆小的人，却没料到马的反应，吓得后退一步，摔坐在地上。摔到了屁股，绾绾痛得皱着小脸，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转头，看见一个身穿布衣、宽大收脚马裤、黑色马靴的男子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她，手中抱着的一捆干草刚刚掉到地上。她大窘，自出生以来，什么时候被人撞见过她这副模样。正要站起来，那男子大步跑到她身边蹲下，着急地问：“你怎么样？伤到没有？”

    绾绾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刚毅的面庞，剑眉入鬓，双目有神，鼻梁如峰，嘴唇棱角分明，一张年轻的脸，只是唇腮边留了浅浅的胡渣。

    男子见绾绾只是盯着他看，红着脸撇开眼，嗫嚅道：“你……没事吧？”

    绾绾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又想起刚才自己的窘态被他尽收眼底，脸上微热：“没事，谢谢。”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男子也站起来，高大的身形遮住日光，将绾绾笼罩在暗之中。

    绾绾的个头才与男子膛处齐平，她抬头，惊异之色毫不掩饰：“你真高！是我见过的最高的男子，比云飞哥哥还高！”

    男子脸上的余红未褪，被她这么一说，留着浅浅络腮胡子的脸又红了个通透，模样甚是滑稽。

    绾绾“噗哧”一笑，心想这人有趣得紧，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府里的人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男子老实回答：“我叫石胡，今年二十一，辰山人氏，前几日刚进的府，李管家安排我做马夫，还有杜府二小姐的车夫。”

    绾绾听他这规规矩矩的答话，居然连年岁都报上来了，大笑着说：“哈哈！你真可爱，看你一副犷模样，却是老实巴交的人！”

    名叫石胡的男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想起什么，认真地看着绾绾道：“看你好像和这些马不熟，不要太冒然接近它们，马儿也是认生的，万一惊了它们，伤到你就不好了。”

    绾绾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才来几天就和它们处熟了吗？”

    说到关乎马的话题，石胡倒不似之前的忸怩，大方答道：“嗯，家马不同于野马，情更温顺，容易处熟。”

    “哦。你很喜欢养马吗？”

    “嗯。”

    “那你会骑马吗？”

    “会。”

    “那……”绾绾还想再问。

    “老二！”一个略带惊讶的男声打断了绾绾。

    来人正是比绾绾晚出生半个时辰的双胞胎弟弟、杜府三少爷，杜绸缪。他一身飒爽骑装，手里持着马鞭，显然是要去骑马。杜绸缪看见绾绾在马厩，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换上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缓步走过去。

    杜绸缪和绾绾到底是双胞胎，虽然小时候看着还乖巧，没有绾绾那么“惊世骇俗”，但越长大，子变得越发顽劣，闯祸惹事一点儿也没比绾绾少。姐弟俩骨子里倒是一样的离经叛道。

    杜绸缪老早以前就不叫绾绾“姐姐”了，说是不服她才比自己大了半个时辰，便总是“老二老二”的叫，绾绾起初还生气，后来也懒得和他争了，随他叫，因为她也有法子不让自己吃亏！

    绾绾自然地跟他打招呼：“老幺！”不意外地看到杜绸缪的脸黑了一瞬，她心里偷笑，用“老幺”来打击他，屡试不爽。

    杜绸缪牵了马，看看绾绾，又看看一旁呆掉的石胡，跨身上马，调笑道：“老二不是不骑马的么，怎么跑马厩来了，莫不是你那云飞哥哥不得空陪你，耐不住寂寞，看上新来的马夫了？”

    绾绾不羞不恼，反倒笑眯眯地走到杜绸缪坐骑旁，挥手一拍马屁股，马儿受惊，撒开蹄子朝后门奔去。杜绸缪不备，在马上乱了手脚。

    绾绾大笑着目送一人一马远去，转回头，看到一直没有说话的石胡呆立一旁。

    石胡见她望过来，脸又红了，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就是二小姐，冒犯了。”说完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真是老实人！绾绾笑道：“不打紧。倒是你，别把三弟的话放在心上，他向来如此，一身纨绔习气。”看他不接话，又道：“那你以后就是我的车夫了，石胡。”

    石胡连忙应道：“是，小姐！”

    绾绾觉得这人真是可爱极了。

    夜幕低垂，凉风习习。

    浣莲阁。

    绾绾只留了一盏微弱的烛灯，倚坐在窗前的软塌上，看着月华如水，倾泻而下，透过窗子盖了绾绾一身白纱，铺了满地银霜。

    绾绾最是喜欢静坐月下的这份安宁。

    灵香在隔壁房先睡下了，隐隐传来她的鼾声，绾绾摇头笑，都是自己惯的，灵香怕是这府里最没规矩的丫鬟了。

    抬头望月，绾绾想到再见骆云飞，还要一个月之久，不禁叹气。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她决定给骆云飞一个惊喜。想起马厩里那个憨傻的马夫，她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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