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华山不是云 作者:临渊羡鱼

    三人行必有JQ

    蜀地。

    巍巍崇山之间，一条碧绿的江水好似翡翠腰带，蜿蜒曲折。两岸草木幽深，水气蔚然。

    江中，有一叶小舟轻快地顺流而下。

    我负手站在船头，大声朗诵：“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欧阳小鱼两只胳膊懒懒地搭在船篷上，托着下巴望着两旁的峭壁嶙峋，感慨道：“赶了一个月的路，可算到了峨眉地界了。”

    据霜儿姐姐说，张臻大婚破灭后心灰意冷，遁到峨眉山找飘雪师太谈佛法去了。于是欧阳小鱼带着我紧赶慢赶，车换马，马换舟，舟换车……总之舟车劳顿，千里迢迢从江南赶到了蜀中。

    我自小在华山长大，何曾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跑到四川这么遥远的地方，见识到这与北国完全不同的绮丽风光？于是无限欢喜地对欧阳小鱼说：“这一生能见到这样的名山大川、仙境景致，就是找不到张师叔，伤重不治而亡，我也甘心了。”

    欧阳小鱼鄙视我：“不至于吧，这世上还有很多好景致你没见过呢，这么早就死太不值了。”

    切，说的好像他很见多识广似的。

    然后他给我说此地有和山一样高的乐山大佛，说峨眉山的猴子比人还，一直说到西域别样风光，说到他们白驼山庄的万蛇谷——里面养了一万条体白貌美的小银蛇，阳光照下蔚为壮观。

    我将信将疑：“有这样的地方？你听了说书人的故事来骗我的吧。”

    欧阳小鱼生怕我不信，忙赌咒发誓：“骗你是小狗。你若不信，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去看乐山大佛，我再带你去西域玩，凭我白驼山庄二师兄的身份，包你好吃好喝玩得尽兴。”

    我一听包吃包喝，当即大喜，回眸一笑：“好，一言为定！”

    如此一路说说笑笑拌拌嘴，很快就到了峨眉山下，我们寻了一家客栈落脚，打算第二天再上山打听张臻的消息。

    此间客栈虽小，饭菜倒是做得颇为可口。大约是位于峨眉山下的原因，往来香客不少，老板也很热情。

    我俩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欣赏当地人土风情，聊得正开心，忽然有一个熟悉声音叫我的名字。

    “云儿？”

    我扭头一看——居然是无风！不由又惊又喜：“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无风满身风尘，神色有些疲惫：“我……我听说张师叔可能在这里，做完任务就绕过来找找看。”他一面说着，一面眼神不住地往我对面的欧阳小鱼身上飘。我们在这异乡巧遇，理应十分惊喜，他却好像有些无打采。

    我连忙体贴地上前接过他的包裹，拉他坐我身边，给他添了一副碗筷，又忙着给他倒水：“师兄，你怎么好像很累的样子啊，是不是赶了很久的路？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别累坏了。”心里着实有些感动，师兄对我真是好，为了我去藏边做斧头帮的工作，一得知张师叔的消息又风尘仆仆赶到四川。

    无风见我乖巧，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了我的头：“不忙。怎么不先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我一拍脑袋，看我糊涂的。

    忙对小鱼说：“这是我的师兄——赵无风。”又对师兄说：“他叫欧阳小鱼，我们来也正是为了找张师叔。”

    说着我兴高采烈把手一拍：“太好了，我们三个人一起，一定能找到张师叔！”

    欧阳小鱼淡淡瞟了我一眼，对无风略一抱拳：“幸会。”

    无风也客气而疏离地回了一礼：“久仰。”

    再无它话……

    呃，怎么好像有点冷？

    我挠了挠头，看看小鱼，又看看师兄。奇怪，师兄累了没神，可是刚才还与我相谈甚欢的欧阳小鱼，怎么也忽然不苟言笑了呢？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我不明所以，只好埋头吃饭。

    川菜辛辣，我本就不太能吃辣，一时吃快了被辣子呛到，放下碗猛声咳嗽起来。

    无风忙拍我的背，嗔怪：“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一面伸手要替我倒茶，不料欧阳小鱼已抢先拿过我的杯子，倒了杯茶喂到我唇边：“来，云儿，喝点水。”

    我就着他手里的茶大灌了几口，方才好点了，忙又扒拉了几口饭。无风缩回手，神色淡淡扫了眼小鱼，却见欧阳小鱼挑眉，毫不避讳地迎着他的目光。他别过脸去，似有些不悦。

    佛祖……这几下眼刀眉风的交锋真是复杂啊。我眼角余光瞥见了，赶紧低头，只当没看见，老老实实吃我的饭。

    第二天，我们三人一同踏上了登山之路。

    路上气氛仍有些沉闷。欧阳小鱼紧紧跟着我，霸占我左右，无风一个人落在后面，有时我回头看，他闷声不吭的似乎有些消沉。我不忍心，特意慢下脚步等他，同他说话，他方才有了笑容。可欧阳小鱼又不高兴了，要不就无缘无故打断我们谈话，要不就偏挤在我和师兄中间走。几番一搅和，无风又一个人孤单单落在后面。

    我额上青筋隐跳。这算怎么回事，这样闹下去还要不要找张臻了？还要不要救我的小命了？这两个人怎么分不清楚轻重呢！

    我决定首先和那条死鱼好好谈谈。

    趁着在冷杉林里休息的时候，我借口打水把小鱼拉到远处，严厉批评他的捣乱行为。

    “他是我师兄，你怎么老挤兑人家呢？”

    欧阳小鱼冷着一张脸，不看我只看身边的树。

    “大家要好好相处，我师兄一再让着你，你别老欺负他。”

    这家伙开始恶狠狠地扣树皮。

    “重点是找人，知道了没？收收你那小子！”我色厉内荏地喊话，暗觉自己做思想教育工作的水平挺高的。

    小鱼骤然抬头看我，一脸愤愤不平。

    “师兄师妹，果然一条心。”他咬牙切齿地说。

    “见着你师兄，就那么感动，前后问他累不累，我一路陪你到峨眉，也没曾见你问我半句累不累。还有，师兄长师兄短，叫得那么甜，介绍我的时候就欧阳小鱼四个字，连个前缀都没有，我没有名分的吗？我连你朋友都不是吗？！”

    他越说越火大，一副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可我越听越糊涂，这都说的是什么，前缀？名分？什么啊？

    我双手叉腰，打叠起一肚子的话要和他争论，忽然风里传来了隐约的打斗声、怒喝声。我俩同时噤声，仔细凝听了片刻，吃惊地对望了一眼——糟糕，无风遇到麻烦了！

    我和小鱼顺声去，躲在树后，只见林中三人缠斗成一团，无风以一敌二，身上已经挂彩，但仍咬牙挺着。

    我一急，握着剑立刻就要冲上去，欧阳小鱼一把按住我，在我耳边轻声道：“我拦住他们，你带着你师兄往西跑，我们福寿庵会合。”不待我答话，手一扬，白蛇杖上一道银光直扑其中一人而去，几乎同时他也一挥蛇杖向另一人冲去。

    我不敢迟疑，紧跟着一招“白虹贯日”杀过去，趁对方措手不及之时，一把拉住无风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匆忙回头看了一眼，欧阳小鱼武功似乎不弱，一时挡住了他们二人，于是略为放心，撒丫子一路朝西狂奔。

    密林掩映处，果然有一座小小庵堂，上面写着“福寿庵”。

    我不敢从正门走，转到后院偷偷潜进来，扶着无风进了一间偏僻的禅房。无风一进门就倒在了床上，气息紊乱，额头渗出汗，脸色白得骇人。

    我慌了手脚，想要帮他检查伤势，他却阻止了我，咬着牙说：“没用的，是内伤，对方掌风带毒，我竟不小心中了招。”

    “带毒？师兄你怎么招惹了那些人？”

    无风苦笑：“此前接斧头帮的任务，和其中一人有过冲突。”他叹息，还不忘教育我，“所以说，云儿，行走江湖切不可冲动，不要随意与别人结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我含泪咬住唇，恨道：“不对，如果武功高强，那些人都怕我，才不敢随意欺负我。”

    无风微讶地看着我：“云儿，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有些激动：“师兄，我说的不对吗？我们何时对别人有过坏心，却因为武功不如他们，总是被别人追得到处躲。”

    无风看着我半晌，方叹了口气：“云儿，江湖之大，高手也好，平凡如我等也好，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无奈，并不是武功高就没有烦恼。最后终归是一抔黄土，你……”

    他没有继续说完。也许是发现了我眼中的不认同，也许是认识到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的分歧，只叹息了一声，然后闭目调息自己的内伤。

    我想起小鱼，又焦虑起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看看师兄，低头想了想，一跺脚朝门外走去。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丢下小鱼不管。

    门一打开，我差点与门外的人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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