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缘初 作者:若水流沙

    第二十九章

    气氛随着袁旭的话音再度变得有些微妙，许默突然察觉，一些类似于情话的话语被袁旭说的太过自然而然理所应当，她有些迷惑，究竟是自己敏感过度了？还是某些质的改变已经发生。袁旭的目光总是那么坦然，那种在坦然的目光下所营造出的似有似无的暧昧，反倒让人捉不透。许默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一份平衡，努力想让两人的关系清澈如水，可袁旭就是有本事只用三言两语便让一池清水荡起暧昧的粉红泡泡。

    大头贴依然被捏在手里，许默回忆起方才照大头贴时的那一幕，忽然觉得袁旭的吻似乎不是寻常女孩子之间的亲亲抱抱那么简单。她那时说什么来着，“娜娜不是也亲过奈奈”，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袁旭之前有说过那两个女生很配的吧！

    那么，她亲自己究竟是单纯的不甘心被“偷袭”，还是有别的深一层的意思？

    想到这一点之后，心神不定的感觉瞬间袭来，许默跟在袁旭身后进了寝室，一眼便看到袁旭贴在墙头的娜娜的海报，那是她看过《娜娜》后，专门跟许凡要来的。许默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问到：“现在还在追娜娜的漫画吗？”

    “嗯。”袁旭点点头，“我很喜欢那部漫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画完。”

    “看了这么多，还是觉得娜娜和奈奈很配吗？”

    “当然了，莲干脆和真一在一起算了，多好的两对啊！娜娜一早不就说过，对奈奈怀有一种少年般的心情，你说都到这份上了，还不在一块儿多可惜！奈奈身旁的男人换来换去，唯一不变的，只有娜娜啊！”

    袁旭似乎对这部漫画尤为钟爱，说话间面部表情都露出些激动的感觉，和平日里跟许默一起yy帅哥时的态度完全不同。许默稍显不自然的笑笑说到：“跟爱情，终究不一样的吧，亲密些的朋友而已。”

    袁旭沉默片刻，不甘心的说到：“我觉得算爱了，虽然两个人都有男朋友。咱们看的bl小说里不是常说，如果你想和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就和他做兄弟，别做恋人。但一般说这话的两个人之间，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那种想和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的心情，算是爱了吧？”

    许默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暧昧一辈子吗？好像还真不轻松啊……”

    袁旭听许默那么说，心里有些闷闷的，觉得许默这情绪低落的有些突然，刚不还好好的吗？一时她也不知该接着说些什么，低头换鞋，方发觉手里还捏着装大头贴的袋子。猛地，袁旭想起，许默好像就是从自己亲了她以后，才开始不太高兴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亲了她而生气？可是明明是她先亲自己的啊！

    好吧，嘴唇和脸蛋儿不一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的，可是……不管怎么说，袁旭就是觉得许默的反应很奇怪。

    似乎也不是生气，她格外强调的是“传出去对你不好”，怕别人说闲话吗？不过那小店的老板不是也说女孩子照大头贴亲亲抱抱很正常。

    还有对于自己yy娜娜和奈奈，她总是一副听到了什么特别别扭的事情一样，不像是厌恶，却总有意无意的扯开话题。

    她到底是怎么了？

    袁旭只觉得脑袋里乱七八糟，搞不清到底是许默出了问题，还是自己当真做了很奇怪的事情。抬头见许默已经拿着盆子去了水房，她不由自主也涌上了一丝倦意，毕竟时间已经挺晚的了。

    横竖自己也想不出究竟怎么回事，问许默一定又会被扯到其他地方，袁旭有点无奈的叹口气，也准备洗漱。

    有些事，许默在刻意瞒着自己，袁旭不想强人所难，可是心神不宁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每个人都有自己秘密，但袁旭真的想知道，许默隐藏着的心结，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许默翘课在寝室睡觉，袁旭照例去上课，却忽然得到通知，老师有事请假。出了教室门，袁旭接到肖易的短信，问她有没有空，说想和她一起去许凡家车库找些东西。袁旭到了以后，发现肖易已经整理出了很多动漫杂志，问过之后才知道，肖易发现这边的书报亭动漫类杂志基本上没有，因此想做这上面的生意。

    不过，a市的人接触动漫类杂志的经验可谓是空白，肖易也吃不准这生意能不能做，因此想在店里放些往期的杂志，看看哪些比较受欢迎。除此以外，周边上肖易也在打主意，现在和许凡玩cos的时候已不大相同，很多动漫周边都已经走上市场，如果顾客感兴趣，这生意还真不是不能做！

    当下可算是试营业吧，先找些许凡之前的小东西看看效果，许默生日上用的都是许凡要珍藏一辈子的宝贝，这会儿自然要找些没那么重要的往店里拿。

    袁旭放下包问肖易：“你知道哪些东西能用哪些不能吗？别把许凡的宝贝卖了。”

    肖易笑笑回答：“问过他了，而且他的喜好，我还是捉得出来的。”言语间不自觉流露出的自信，惹得袁旭羡慕。

    “许凡在店里？”

    “恩，看店顺便画画，他接了些活，最近要交稿。”

    “交稿？”

    “之前他在店里闲得无聊，就给常来的顾客画像，不是素描，是那种美化后的漫画版。后来画得多了被一些顾客放到网上，一个什么杂志的编辑不知怎么找到了许凡的qq，要跟他约稿给小说画画。我们查了下还真有这人，许凡本来就手痒，索接了画着玩玩。”

    “好啊！”袁旭听肖易这么说喜上眉梢，许凡早就该重新开始画了，埋没在这里实在太可惜！

    肖易笑容温暖，不过手下却也没闲着，但不管什么都是轻拿轻放，收在这儿的，毕竟是对许凡而言无比重要的回忆。

    整着整着，袁旭突然在一个盒子里发现了一叠照片，都是许凡和许默跟一些不认识的人的合照，想必是之前漫画社的那帮朋友们。

    饶有兴趣的把照片拿在手中，袁旭停下手里的活，一张张的翻看起来。对于许默的过去，袁旭发现自己愈加感兴趣，她希望有一天，能够像肖易对许凡一样，心知肚明。

    上面几张都是些不认识的人，可翻到后来，袁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杜宇。微微怔了一下，袁旭心里有些别扭，不过想想也是，那会儿她们的关系还好着呢，但接着翻了几张，袁旭发觉有什么不大对劲，照片上的许默和杜宇，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一开始还只是两人和一大堆人笑在一处，后来袁旭便发现无论照片上的人有多少，许默和杜宇一定是挨在一块儿，而且两人之间，笼罩着旁人不进去一股气场。

    袁旭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照片上那个叫杜宇的人，很碍眼。

    最后有几张，不见许默和杜宇的面孔，只有许凡和一群年轻人笑得开心，袁旭看完想把照片放回去，忽然又觉得不对，于是把最后一张又给抽了出来仔细瞧。

    照片上是许凡和几个小男孩分外灿烂的笑脸，似乎是在一个酒吧里，光线不是太好，不过仔细一看，袁旭只觉的脑子里嗡得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许凡他们身后拥吻在一起的两个人，分明就是许默和杜宇！

    肖易在屋子的另一边听到袁旭这里动静不对，赶忙扭过头来问到：

    “怎么了？”

    “没，没事……”袁旭坐在地上，声音有一些失魂落魄。肖易心中疑惑，站起身向袁旭走过去，袁旭看他过来有些慌，赶忙把散落在地上的照片往盒子里收：

    “我真没事！就是刚才把照片弄掉了。”

    说完她便赶紧把盒子往柜子紧里处塞，肖易见状，犹豫了下停住脚步，只淡淡的说句：“小心点，别摔着自个。”便转身又去收拾其他东西。袁旭咚咚跳着的心这才缓和了下来。

    那张照片袁旭没有放回到盒子里，偷偷塞进了大衣兜。虽然灯光昏暗，但是拥吻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却分外刺眼。那不是女孩子之间闹着玩的亲亲抱抱。

    那是，真正的吻。

    所有的疑惑在看清那张照片时烟消云散，许默爱过的人，就是杜宇。

    后来袁旭的状态便一直有些恍惚，肖易看到，便让她先回去休息。走在路上，袁旭只觉得今天的风格外的冷，刮得人脸上生疼。

    许默是同志吗？所以她才一直一个人洗澡，一直说同志的生活很难。

    还是，她只爱杜宇，超越了别的那种爱？

    但无论答案是哪一种，有一个事实却是清楚呈现在袁旭眼前的，杜宇是许默的爱人，她或许，直到现在还爱着她。

    爱没有那么容易消失的，至少在袁旭的观念里，是这样。

    肖易在袁旭走后去看了那个盒子，看到照片上的许默和杜宇后，无奈的摇摇头。该知晓的总有一天都会知晓，许默苦心隐瞒到现在，最后一切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真相大白。现在看来，如果一开始就说明一切，或许对彼此反而比较好。

    只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

    回到寝室，开门空无一人；上了天台，满眼仍是空空荡荡。按照平日里的习惯，接下来袁旭便会去网吧看看，没人的话，就直奔漫画店。袁旭就是这样，即便有了手机，还是会先自己去找一圈，实在找不着了才打电话。

    大概和许默之前给她看得那部《毒伯爵该隐》有关：无论该隐躲在哪里，利夫总是能够找到他。袁旭喜欢这种感觉，不自觉的便开始模仿，她喜欢许默抬头看到自己的那个瞬间露出的微笑，那种有些意外的欣喜，以及满足。

    可是现在，趴在天台的栏杆上，袁旭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去找。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心痛的感觉再次袭来，这就是许默的过去，刻骨铭心。这不是自己和她那些小打小闹的暧昧可以抗衡的，袁旭能够想像在曾经那些岁月里，许默在那个人身边恣意飞扬的笑，那些自己本无法足不可取代的时光。

    有水滴在照片上，抹去了，却还在往下滴，半晌，袁旭才终于发觉，自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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