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央 作者:唐思

    第一章

    第一章

    很久以前我住在老北京的四合院里，那时我二十六岁。现在我住在一个叫明香村的一个小院子里，现在我四岁。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的，只记得一觉醒来自己就变成一个小孩子了。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我默了！

    我现在的老爹是个秀才，三十来岁，在这十里八乡的好像还颇有几分才名。听说年轻的时候本来是要考取功名的，怎奈时逢乱世，梁平王起兵造反，某朝篡了位。我老爹十分不齿这位抢兄弟江山的新皇帝，更是万分不齿给他当臣子，于是一咬牙一狠心便找了个小山沟娶妻生子去了。我想这就是所为的读书人的气节吧，对此我个人是不怎么以为然的。当官为民，只管当好你自己的官就是了，管他皇帝是谁。若是这皇帝他是个明主，理应不论出处。若他是个昏庸的，就更应该去争个功名，也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多为一方穷苦百姓造福才是！所以我一直大逆不道的觉得我现在的这位老爹是个迂腐的！

    我现在这个身体的娘亲却实打实是个命苦的，十五岁便嫁了人，十七岁生了我，每天辛苦的持家务。又要带孩子，又要洗衣做饭，又要纺线织布，没得一刻清闲。有什么办法，谁叫她鬼迷心窍的乐颠颠的嫁了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呢？！这就是命啊！不过好在这样的苦日子她也就只过了七年便到头了。为什么呢？难道是我那迂腐的老爹时来运转发达了？当然不是。

    是我那命运不济的娘亲终于不堪劳累，积劳成疾，香消玉殒了。可悲，可泣啊！

    我娘亲走了之后，没过一年我爹又娶了位填房。我的这位新鲜出炉的小娘，还是颇合我心意的！倒不是因为她对我这六岁就没了娘的现成女儿有多么怜惜多么疼爱，单凭她没背地里对我又打又骂，没短着我吃喝这点，在我看来就已经是个挺不错的后妈了。她很少管教我，我做什么，是对是错，只要不闯大祸，不碍着她什么，她多半是不管的。我觉得在这点上她做的还是比较聪明的，这给人当后妈啊，可不是什么好活，虽说那孩子也管你叫着娘吧，可到底不是你亲生的不是，这隔着层肚皮就隔着好多事呢！管好了人家未必记着你的好，管严了人家肯定记恨你，要是一不小心管坏了，哎哟喂……那街坊四邻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所以啊，只要这孩子没犯什么天理不容的大错，便由着她自由成长就好了，管教了倒显得多余！于是我便欢天喜地的——被放养了。

    要说我那亲娘的命是真不咋地啊！你说她辛辛苦苦持了那么多年也没把这日子过好了，把家过富了，把我爹过出息了！可我这娇滴滴是小新娘刚进门三个月，我那百无一用的老爹便咸鱼翻身了，你说，这上那说理去？

    那是一个日朗风清的上午，我照旧悠哉的靠在院前的草坡上晒着太阳，顺便看着天边的浮云发呆。

    “小叶子自己在这玩呢？真乖啊！你爹爹在家吗？”

    收回放在天边的目光，转过头便看到了几个模糊的黑影。盯着那片白云太久了，现在眼睛还有点适应不过来。我眯起眼眨了几下，才逐渐变得清晰。

    “村长伯伯好！爹爹在家，在书房看书呢！”这老村长我还是认识的，不过他后面的那几位就看着眼生了，好像不是本村的人。

    老村长弯下腰慈蔼的拍拍我梳着两个牛角辫的小脑袋“小叶子真乖，去告诉爹爹，村长伯伯来看他了！”

    “好！”我甩着两条小短腿边往院里跑边叫着“爹爹，爹爹快出来，村长伯伯来咱家串门来啦！”

    “哈哈哈……小叶子慢点跑，当心摔着！”身后几个大叔大爷们呵呵的笑着，估计我这土豆似的小身段和跑姿取悦了他们。要不怎么说当小孩好呢！尤其是当一个拥有着二十多岁智商的小孩，随随便便使个小花招，耍个宝啥的，就把这些大人哄得心情舒畅开怀大笑了。呵呵……我是一个乖宝宝呀，咿呀咿呀呦……

    老爹从屋里出来便赶忙迎了上来，一施礼“村长今日怎有空到我这茅舍来了，有失远迎，快里面请！”

    “秦先生太客气了，我们几个老家伙今天可是有事求到你头上来了，先生这般客气，一会可叫我们怎么开口好呢”老村长拍着我爹爹的肩膀就进了堂屋，看着我那手无缚**之力的老爹被拍的一下一下直弯腰，我突然就觉得这没电脑没电视的古代生活其实也不是太无聊啊！我满意的弯起嘴角，冲着天边的浮云贼贼的笑，刚刚那云还是个条鱼的形状，现在已经变成烧**了，我舔了舔嘴唇，嗯~不知道中午会不会加菜啊！

    后来我才知道，那日跟老村长来我家的几位叔叔大爷也都是村长，是这周边十里八村的村长，他们跟我老爹在屋里洽谈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又在我家吃了午饭，便走了。

    第二天就来了好多人，有我们村的，有别的村的，零零总总几十号，赶着牛车，拉了好多木头，蒲草，还有一些半新的桌椅。

    不到三天的工夫，就在我家旁边盖起了一座崭新又明亮的宽敞屋舍。瞧着比我家现在住着的那个可好多了。我看着那亮堂堂的茅草屋特别的有爱，这就是最原始的希望小学啊！

    从此这方圆十几里的孩子便有了读书识字的地方，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家总算过上了比较宽裕的日子。几个村子每个月会给我爹一点束修费，合起来有几钱银子，一些学生家长也三不五时的送点东西来，两斤腊啦！几条鲤鱼啦！一筐**蛋啦！几尺棉布，两幅纳好的鞋底也是有的！乡亲们这礼送的是五花八门，我那小后娘收礼收的是眉开眼笑，后来这送礼者竟像是生了攀比之心了，好像谁送的少了，送的轻了，就是件顶没脸面的事一样！然后送礼者更是此起彼伏的，礼也越送越大。直到有一天，我爹从学堂回来时，看见院子里一头足有三百多斤的大肥猪，立时冲我那小娘翻了脸“你可真敢！这办学堂原本就是为了造福乡里的，你这准备拿它发横财呢？！几位村长都已经做主每月给了咱束修了！原已不少了！你怎么还不知足？马上把你收的这些乡亲们的东西给我挨家送回去！我要是收了这些，我这二十几年的圣贤书就算白读了！”

    我那小后娘一句话不敢说，立马赶着猪，拎着，提着鱼，夹着布，挨家挨户的往回送，那画面看着特喜感！呵呵……我又不厚道了！

    那学堂成立之后我也便有了新去处，每天跟着一帮半大小子一起读书习字，日子过的倒也不算太无趣。

    梁平十五年。我十岁。

    我爹爹的学堂办得有声有色，学生队伍已经壮大到五十多人，从五岁到十五岁不等。我觉得这么多人我爹爹是教不过来的，不过他好像不这么觉得！可是他的身体明显跟我英雄所见略同。这几年他的身子骨是越发的不济事了，整夜整夜的咳嗽，我看着像是患了肺炎一类的病！村子里的赤脚大夫给开了几幅药也不怎么见效。唉~无奈我不是学医的，实在也不知道要怎么治！

    我还是喜欢每天躺在草坡上晒太阳，看云彩，发呆。现在学堂里人满为患，我便也不再去凑热闹了，反正这个架空时代里所有的字我已经认全了，这就足够了。至于学识方面，我也没觉得我那老爹比我渊博，便不想再跟他学了。

    时至早春，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暖和，很舒服。青草刚冒出个小嫩芽，还不成气候，没什么绿意。小河刚刚开化，哗啦哗啦的淌得清脆。我双手枕在脑下，注视着河边那个发了好半天呆的小小少年。想了半天才想起他叫赵三牛。这里的人给自家孩子起名都离不开什么三牛、二柱、大虎之类的，女孩就更简单了，大丫、二丫、三丫、四丫……端看你是老几了，老几就是几丫，对此我严重无语。所以也就对我这大名——秦小叶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显然这还是托了我有个秀才老爹的福啊！

    赵三牛是一年前搬到我们村的，他爹是个卖货郎，整日走村串乡，在家的时候倒少的可怜，只留他娘在家照顾着他。说到他娘，这里我还是想细说说的，要说这当娘的照顾自己个儿的儿子，就是再细心再宠溺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吧！可不知怎么的，我就老觉着她这娘当的咋那么恭敬呢！侍候儿子跟侍候祖宗似的，那叫一事无巨细，那叫一事必躬亲，她怎么就不知道适可而止呢？就算这古代重男轻女，对儿子都比较重视，但那好歹是儿子不是爹不是！凡事都得讲究个度，这太过了你自己不累别人看着也别扭啊！教育专家早都说了——溺爱是魔鬼啊！是魔鬼！！

    “你在看什么？”他这呆发的很专注啊！我都到他身后了，他都没反应，看来是到了一定境界了。

    他显然是被我吓一跳，怔然回首“小叶妹妹……”

    “你在看什么？”我觉得做事应该有始有终，这个问题我既然问了，理应得到个答案。

    “没什么，在看小河，流水。”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想从中找到点什么，可是无果，因为他面无表情。这孩子要么就是个心思深沉的，要么就是个真呆的。我在他清秀干净的脸上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深沉的味道来，于是我同情的对这小呆子灿烂的笑开了脸“三牛哥哥今天怎么没去学堂？”

    他看了我一会才垂目道“我昨天已经跟先生辞学了！”

    “为什么？”记得我爹还夸过这孩子呢，说他是块读书的料。他家也不像是供不起他的样啊！他怎么就不想读书了呢？！

    “我家要搬走了，所以……”听着语气道是有几分黯然的。有点不舍吧！

    “搬家啊？可是你们不是刚搬来一年么，怎么这就又要搬了？”

    他低了头，淡淡的道“嗯，爹爹说这附近的生意不好做，要换个地方。”

    “哦！”原来卖货郎也不是好当的啊！生意不好就得搬家！想到这我又问“那你们以前也经常搬家吗？”

    他明显一愣，然后迟疑了一会“嗯，搬过几次。”

    哇，那他不是去过很多地方？我突然觉得有个卖货郎的爹也是个挺不错的福利啊！羡慕个先！

    “所以你在为经常搬家儿不开心吗？”

    他低头沉默了半天，轻轻道“等你真正漂泊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那是一件多么令人空虚的事。”

    呃？这回轮到我默了！这孩子还挺煽情！！他也就十五六岁吧？玩什么深沉啊！还空虚！空虚就让你娘给你娶个媳妇！

    “怎么能说是漂泊呢？赵大伯和赵大娘不是都在你身边吗！有爹娘在，走到哪，哪里就是家了！”

    “再说大娘对你那么好，每天像侍候小少爷一样的侍候你，你多幸福啊！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他怔愕的抬头看着我，眨了几下眼，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怎么中听，便赶紧挽救“我是说，大娘对你多好啊，你要知足啊！……嗯，当然了，当娘的对自己的孩子可不就都是那么好的么！我一个没娘的孩子懂啥？就爱大惊小怪的，让哥哥见笑了……”

    嘿！这话说的！更不中听了！我今天怎么了这是？！怎么还连个话都不会说了呢？！

    赵三牛现在的眼神应该定义为慌恐了吧！这孩子被我吓得不清啊！天地良心，他娘对他好不好的，我就那么随便一说，真的没啥感想，更没半点羡慕嫉妒恨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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