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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赴香山 第19章

第19章

    徐沐阳半道就下车了,之后车里就是一片死寂。
    费南舟仍旧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似乎也没有跟她说话的兴趣。
    许栀原本还有那么一丝不忿,渐渐的反倒生出些不安来。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直到车开进小区,四周丛林茂密,月色下树影婆娑,偶尔风吹过摇动一大片的阴影,像是藏着什么魍魉鬼怪。
    许栀屏住呼吸:“费先生,你在前面放我下来好了。”
    他没答,反问她:“最近过得好吗?”
    许栀迟疑了一下:“挺好的。”
    费南舟:“我看也是,就像跳出笼子的小鸟,天高任鸟飞,可不惬意得很?”
    许栀没想到他能把冷嘲热讽的话说得这么有新意。
    她讷讷地看了他半晌,想生气又不知道怎么生气的样子,怪憋屈的。
    她不搭理他了:“就这边停下好了。”
    费南舟也没挽留她,把她在单元楼门口丢下就走了。
    许栀望着车背影:“……”竟然就真的这么走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向来就是这个脾气。
    还说什么都要说开,他自己有时候的脾气也别扭得很。
    其实她这次倒是冤枉他了。
    他是个当断即断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生气,更不会因为一些小事纠结很久,起因是两天前遇到钟鸣时,钟鸣无意间提了一嘴她和她父母案子的事儿。
    费南舟才知道她母亲就是周春芳。
    西山龙胤。
    这场雨淅淅沥沥下到了半夜,从露台上往下望去,庭院里的白梨花零落成泥,铺满了沾满夜露的青石板台阶。
    深秋的夜晚有些凉,已经分不清秋与冬的界限。
    阿姨来过一次,迟疑地劝诫他早点休息。
    费南舟和煦笑笑,说他知道了。
    阿姨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敢过分劝,替他拿了件外套。
    那外套费南舟没有穿,只扔在桌角,香烟一根接一根抽着,很快便戳满了铁艺桌上的烟灰缸。
    他胸腔里有一种闷窒苦涩的味道,像是有一根弦在慢慢收紧。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头绪,便如千丝万缕的线索集结一起,很容易便能理清。
    费南舟没那么自恋,当然不会觉得每一个女人都要喜欢他,他也不在意旁人对他的看法。但许栀一开始对他的态度,和后来的态度转变大相径庭,甚至有唯恐避之不及之感,难免不让人心生疑窦。
    以及这些日子以来她纠结又奇怪的态度。
    他眸光微闪,后来,到底是拨了电话出去:“韩平,替我查一件事。”
    -
    费南舟最近对她的态度挺奇怪的。
    许栀说不上来来奇怪在哪儿,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随便了。
    甭管有意还是无意,他本来时不时还要撩拨她两句,最近他都没怎么在她面前出现,就算碰到态度也很正经,俨然一个长者,和他待旁人的态度一般无二。
    许栀还挺不适应的。
    新产品上市后,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运营,许栀拿着拟定好的方案去了中信资本。
    当然汇报是假,简单来说是缺倾销的渠道了,想趁机去打打秋风。商修平当然不好意思开口,但之前的会议中话里行间已有这种意思,许栀从善如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些事儿不需要领导开口,自然要主动去做。
    费南舟什么人?一个照面就明白了。
    方案他只翻了半页就合上了,扔到一边给自己点了根烟。
    许栀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费总……”
    他没搭理她,烟雾里的面容有些冷峻。
    许栀忽然有些害怕这样严肃的他,不知道自己哪儿触到他的禁忌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默默杵在那边等他将这根烟抽完。
    半晌,他将只剩小半截的烟头揿灭在烟灰缸里:“商修平让你来的?他自己是没嘴没腿吗?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女孩子成天给他拉投资凑局跑动跑西的?”
    许栀忙道:“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费南舟的脸色更冷:“那你的脑子呢?他明摆着利用你!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饭局,让你一个女孩子又敬酒又劝酒的?他不知道这什么意思?你是他的合伙人又不是他下属,他拿你当什么使呢?!”
    他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许栀都被骂懵了。
    可他的话也委实不客气,就差指着她鼻子骂她是三陪了。
    许栀有时候脸皮厚是因为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善意,比如对师母,因为知道她喜欢自己,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
    但这并不代表她毫无羞耻之心。
    许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又倔强地不肯落下来,更羞于被他看到,抬手飞快地抹去。
    她没有再反驳也没有再吭声,只是默默地把那份资料收起来。
    “对不起,浪费你时间了。”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角落里的循环水景观还在流动,潺潺水声不绝,阳光透过浅蓝色的窗帘映照在室内,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映照出她的样子。
    渺小、可悲,无所遁形。
    那份资料在手里忽然变得格外咯手。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会审时度势,此刻被他点破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可笑,都是小聪明而已。
    论能力论本事论眼界,她还差得远呢。
    老半晌不见她说话,费南舟看她。
    见她面色涨红无地自容样子,才意识过来自己话说得太重了。
    平心而论,平时他教训下面人比这难听多了。
    但她不是那些人。
    他忽然有些后悔,唤她:“许栀。”
    许栀有些后怕地抬起头。
    还以为他还要继续教训她呢,谁知他见了她这副鹌鹑样儿,气笑了:“我不骂你。”
    他从抽屉里取了一块帕子,起身递给她,“把眼泪擦擦。”
    许栀犹豫会儿才接过来,只是,看了会儿都不敢拿来擦鼻涕。
    这方巾一看就很高级,印花精致,颜色鲜艳,手感还特别好。
    “费总……”
    “嗯?”
    “这手帕多少钱啊?”迟疑着还是没敢用。
    费南舟:“……”
    办公门这时从外面被人敲响,似乎与他很熟,只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就往里推进来了。
    “南舟……”瞿晓的脚步停在门口。
    屋里的情形有些古怪。
    许栀的眼睛红彤彤的,手里捏着那块帕子,不知道是不是怕被人瞧见不好,她飞快把帕子藏到了口袋里,抱着资料跟他们颔首,出去了。
    她收帕子时背对着瞿晓,所以瞿晓没瞧见。
    人走了,瞿晓若有所思,忍不住逗他:“怎么一副被你欺负哭的样子?你骂人家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也下得去那个手?真以为人人都是你手底下那些皮糙肉厚身经百战的老油条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费南舟没搭理她:“说正事儿。”
    她敛了表情,将手里的文件扔他桌上:“上次跟你说过的,关于中达的case,是否要追加投资?”
    “国内这方面的市场已经趋于饱和,且各方面监管制度还不算完善,风险太高了。”费南舟只翻了几眼就合上了,十指交握,轻轻抵着下颌。
    他看东西很快,不熟悉他的人以为他只是随便扫一眼,其实已经了然于心。
    “但继续投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吧?”她抻了他对面的椅子笑着坐下。
    “没什么好处风险还高的事情,我钱多得没处挥霍?”
    “可如果真没有一点意思,何必还费那个功夫去关注这个case?”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人不会这么无聊,去跟了,那肯定是有意思,只是还需要进一步拉扯洽谈而已,以达到利益最大化。
    他这个人,向来极有耐心,喜欢放长线钓大鱼。
    费南舟只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聊完公事都快下午4点了,瞿晓看一眼腕表,起身道:“我请你吃饭。”
    “不了。”他提起外套站起来,随手甩到臂弯里。
    “佳人有约?”她微妙地笑了笑,“不会是刚刚那个小姑娘吧?”
    话这么说,她就是打趣一句。
    费南舟这人公私分明,不会跟工作上有联系的女性扯上什么不正当关系。
    这两年他身边也没什么女人,光是工作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不过要真有什么她也能理解,男人嘛,哪有什么真正的柳下惠?那小姑娘白嫩得发光,走路轻轻地摇摆,韵味天成,她瞧着心里都有些痒。
    -
    许栀到底没敢拿那帕子来擦鼻涕,好好地叠放在口袋里,只等着回头还给他。
    到晚饭时间了,她抓了手机走出写字楼,打算随便在附近对付一下。
    手机这时候响了。
    她拿过来一看,惊讶地发现居然是费南舟。
    他这个点儿打给她干嘛?不会是还打算接着训她吧?
    她有些不对付地接通了电话:“喂——”
    情绪使然,声音闷闷的。
    她音色娇嫩,不撒娇时也像是在撒娇。
    许栀自己也意识过来了,这不经意间有些抱怨的口吻,显得过于暧昧了。
    颇有点恃宠生娇有恃无恐的味道。
    那边也很默契地静默了会儿,然后她听到他低沉含笑的声音:“还生气?”
    许栀脑袋震震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其实她这会儿应该马上否认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开口。
    只能解释为,人在亲近的人面前总是忍不住得意忘形。其实从重逢到现在,她潜意识里就有种“他不该这样对我”的感觉。
    她本能地觉得,他就该对她好,所以才会有那些心理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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