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全级排名倒数，在二十三班，吊车尾的班级。
    白天换好座位，领了课本，学校放了半天假，课程表整理好后会直接发到班级群里。
    春阳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赵希兰和季叔叔在上班，季星月也开学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春阳，你回家了吗？”
    春阳给赵希兰打去电话，询问他们回不回家吃晚饭。
    “嗯，分班结果出来了，学校放了半天假。”春阳闷闷不乐道。
    赵希兰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问道：“结果不理想吗？没关系，高二会根据成绩重新分班，以后还有机会。”
    春阳道：“我全级倒数第十九名，最后一个班。”
    “老家和这里的教学质量不一样，三中升学率在临江来说算不错了，以后还有机会，不着急，尽力就好了。”
    “我知道了。”
    赵希兰接着道：“你知道妹妹学校的位置吗？他们今天五点半放学，你有空就去接她吧，我和你季叔叔晚上有应酬，你们在外面吃吧，想吃什么都可以，一会儿我把钱转给你。”
    “好，我一会儿就去接她。”
    赵希兰安慰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春阳微信收到五百块钱转账，吃饭剩下的给她当零用钱。
    下午五点左右，春阳出门接季星月放学。
    学校门口来了许多家长，下课铃声响起后，陆陆续续有学生跑出来。
    “姐姐！”
    季星月和几位同学走在一起，抬眼看见马路对面的春阳，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
    放学期间马路上车辆不多，季星月和同学告别后，蹦蹦跳跳地跑到春阳面前。
    “慢一点。”春阳接住她的身体，“晚上想吃什么？”
    “炸鸡！还有小区后门那家小面！”
    春阳失笑，“你和你哥都很喜欢那家小面。”
    “对啊……嗯？姐姐，你怎么知道哥哥喜欢？你和哥哥去过那家店吗？可是哥哥已经去上学了啊。”
    春阳神色微怔，差点说漏嘴了。
    “我听妈妈说的。”
    “噢。”小丫头牵起她的手，“哥哥太无情了，到了那边这么久，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我偷偷给他打电话，他还不接呢。”
    春阳道：“可能有什么事情吧。”
    “哼！他不想我，我也不会想他。”
    “是吗？不想哥哥你噘着嘴做什么。”
    “哎呀！反正我就是不想嘛！”
    春阳没有拆穿她，回去路上打包了一份炸鸡，随后去了小区后门那家面店。
    走到门口，由于上一次留下的心理阴影，春阳先是往里看了一眼。
    面店空间不大，摆着十几张桌子，大部分桌边坐满了人，环顾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春阳松了口气。
    不知道季行知这些日子都在哪里，他们私下没有联系过，就算他胆子再大，也不至于隔三岔五在小区附近晃悠。
    尽管如此，春阳还是有些不放心。
    “老板，两份一两小面，其中一份不要辣椒。”
    店里十分嘈杂，春阳点了单，牵着季星月在角落位置坐下。
    季星月大概饿了，迫不及待拉开椅子坐了进去，撕开炸鸡的袋子，戴上一次性手套。
    春阳注意到身后那张桌子旁，有一个背对着她们，戴着灰色鸭舌帽的男生。
    男生吃得很辣，鬓角挂着汗珠，桌上放着一瓶水，就在他抬起头，拿过瓶子，拧开瓶盖，准备将瓶子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时，余光看到了侧后方目瞪口呆的春阳。
    他迟疑地回过头，和春阳四目相对。
    春阳：“……”
    她还是低估了季行知的胆量。
    季行知皱起眉头，瞟了她一眼，正想开口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道清脆声音。
    “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季行知神色微僵，立刻将头转了回去。
    “没、没什么！”春阳一把按住季星月的肩膀，不让她往后看。
    “怎么了？”季星月疑惑道。
    “没什么，你不是饿了吗？吃吧。”春阳笑道。
    季星月没想太多，老老实实低头吃东西。
    隔了半分钟，季星月一脸神秘地说：“姐姐，你知道哥哥为什么喜欢吃这家的面吗？”
    春阳不动声色往后看了一眼，季行知坐在她们后面，想要离开就必须经过她们身边，大概不想被季星月看到，他迟迟没有动作。
    “好吃？”春阳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算不算助纣为虐，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办法。
    “好吃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呐。”
    春阳问道：“那还有什么原因？”
    季星月笑吟吟道：“老板有一个女儿，哥哥喜欢她！”
    “是、是吗。”春阳勉强笑了一声，余光看到季行知刀子似的目光瞥了过来。
    “别说哥哥的事了，吃饭吧。”
    当事人就在背后坐着，春阳如芒在背。
    季星月兴致勃勃地说：“有一次我撞见他们一起回家，平时哥哥凶神恶煞就像魔鬼一样，跟她说话就很温柔。”
    春阳没办法提醒她，她“凶神恶煞像魔鬼一样”的哥哥，就在她们身后坐着，只能想办法转移话题。
    “星月，你的炸鸡快凉了。”
    “哎呀！你听我说完嘛！”季星月滔滔不绝，根本停不下来。
    春阳笑容苦涩，不是她不能听，关键是当事人也在和她一起听啊。
    “哥哥他……”
    季星月话音未落，手腕上的儿童电话手表发出震动，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季星月惊喜道：“哥哥！”
    趁她注意力被电话手表吸引，季行知迅速起身离开。
    “哥哥！”季星月接起电话，喜上眉梢。
    电话手表自动扩音，春阳清晰地听见了季行知阴沉的声音：“再敢胡说八道你就死定了。”
    说完，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季星月和春阳面面相觑，对视数秒后，季星月惊恐地说：“这里有监听器！”
    春阳：“……”
    “可能吧。”春阳忍俊不禁道。
    不久后，春阳收到了一条来自季行知的短信。
    【下次带她去之前，麻烦先联系一下我，谢谢。】
    春阳看着短信内容，皱起了眉头，怎么听他的意思，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留在临江市，他不去上学了吗？
    还是说，他真正就读的大学就在临江市？
    为什么不能跟季叔叔商量一下呢？迟早都会被发现。
    到时候被发现了，她就彻底成了帮凶啊。
    即便如此，春阳也不可能直接泄密，季行知对她来说可是一个危险人物，尽管危险系数很低。
    风波短暂地消失了，两人吃完东西去了附近的电玩城，抓了一些娃娃，季星月才心满意足回了家。
    晚上，二十三班班主任发出了课程表，不过明天上午要选出班干部以及全校大扫除，没有时间上课。
    关于班干部的选举，二十三班同学显得非常不感兴趣，基本没有人主动参与，班主任干脆点名选了几位同学，其中就包括春阳。
    “卫生委员组织一下大扫除，打扫区域就是教室和二号篮球场。”
    春阳道：“我知道了，老师。”
    春阳没有做过班干部，只能硬着头皮组织同学参与大扫除，好在班主任站在台上看着，大部分同学都很配合。
    安排好了打扫分工，春阳注意到教室后排坐着一位男生，趴在课桌上休息。
    春阳放轻脚步走近，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喊道：“同学，开始大扫除了。”
    男生睡得很熟，呼吸均匀，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春阳，不用管他，晚点儿他会帮我们换水。”
    一位好心的女同学提醒道。
    春阳怔愣道：“……为什么？”
    女同学说：“他从来不参加大扫除，一会儿把水卡给他就行了。”
    春阳抿唇，没有继续追问。
    她看着男生垂在桌边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指腹磨了些死茧，胳膊上肌肉线条流畅，手臂有着大小不一的伤痕，看起来经常做体力活。
    “春阳，算了吧，他不会因为你是女生就给你好脸色。”
    春阳迷茫看向对方，解释道：“我没有这么想。”
    女生耸肩，“以前有个挺漂亮的高年级学姐和他搭讪，如果她不是女生，大概就会被揍了。”
    闻言，春阳往后退了半步，尽管以前的同学态度并不友善，但她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挨过打。
    两人的谈话声终于吵醒了男生，他撑起上半身，额前头发有些凌乱，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右眼眼尾处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有事吗？”男生皱眉看着春阳，声音沙哑，语气不耐。
    男生眉眼犀利，和季行知表现出的冷淡不同，充满了攻击性。
    春阳盯着他眼角的疤痕，神情恍惚一瞬，似曾相识。
    她在梦里见过这双眼睛。
    “水卡给你。”春阳喃喃道。
    “嗯。”
    男生接过水卡，不给春阳说话的机会，重新趴回了桌子上。
    春阳站在桌边，努力回忆那些噩梦中，关于这双眼睛的片段。
    “他叫什么名字？”春阳转身问道。
    女同学攥紧手里的扫帚，不答反问：“你对他感兴趣？”
    春阳神色微怔，“不是，我只是……”
    “提醒你一下，他和你以前遇到的男生不一样，不会围着你打转，不要自讨苦吃。”
    春阳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女同学看了眼桌上酣睡的男生，说道：“他叫薛让”
    “薛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