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芷仙跟诸位师兄师姊一样,于太元洞领命和取了灵符,一下去,就被好几位平时交好的同门围住,七嘴八舌,都是担心慰问。像那性急的朱文等人本来劈头就要问,芷仙含笑谢过众人关心,眉目间却流转着浅浅的空渺,却摇头淡淡说道:“师父有令,不得多言。”言罢便被朱文狠狠白了一眼,说这般装正经做什么?而后才没有再问。
大家各有司职,灵云岳雯见人多嘴杂不是时候,就让众人先散下去了。只有英琼轻云谢家姐妹和癞姑挽了芷仙同行。英琼见她容颜依旧,浅笑盈盈混若无事,再握住她的手,却觉得寒如冰雪,心下不觉沧然。过会,后面的金蝉和石生也追上来,这些人都是多少知道点事情的,但众人和她说些开府细节,只作笑谈,竟然都不提昨夜事端。这一路陪着她走来。芷仙言笑如故,嘴上虽不说,心里子酸楚中涌上温馨和暖意,怎不感动?
正要分头行事,却眼见天边一道金光伴着一道红光一起飞来,身边仙都二女谢氏姐妹忽然欢笑一声,双双舍了众人,迎上前去。待得落地后,却是极乐真人和一个少年俊雅的道士,极乐身边跟着一个小道童,五六岁大小,粉嫩俊秀,大眼灵动,肩上还团着一只血红的狐狸。而那道士臂弯中则坠着这对孪生少女。谢家姐妹极亲近地挽着这个少年道士,小黄鹂一般娇声唤着义父,无比开心。剩下诸人见了,知是极乐真人和散仙谢山,全部涌上来见礼。
待长辈进去后,芷仙刚起身,就被星云扑上来一顿好亲。大家以前就听说过裘家的这对双生子,因为之前只看见一个,还不觉得如何,此时一见他长得跟那星天果然一模一样,只除了额上没有那枚朱砂痣,唇边多了一对笑涡,要更显得娇憨一些,都大感兴趣。谢家姐妹本是双生,见得同类,更是爱不释手。马上双双拉了他,说要找了星天在一起看看。星云一听说自己哥哥星天也在内,就要叫姐姐一起进去。芷仙却笑着说:“我此时尚有司职,怕是不能陪你进去找星天玩耍。你就跟着二位姐姐一起进去,待我司职完毕自会去找你!”
话虽如此,星云也是许久不见长姐,眷恋无比,本来还想多挨一会,却被仙都二女死死拉住,硬给拖了进去。芷仙知道她们这就要去后山芝仙那里守护,星云跟着,却也放心。而后大家分头站定方位,等了好一会,眼见开府时辰近了。
时辰一到,金蝉石生俱穿着一身极华美的蝉翼仙衣,倏地驾起两朵祥云,飞升上天。那云由地面直升天半,相隔约有十丈,华彩缤纷,祥光万道,宛如两朵五色芙蓉,矗列天半,顿成奇观。金蝉面前虚悬着一口金钟,石生面前虚悬着一口玉磐,二人相向而立。金蝉等云停住,手执一柄一尺许长的玉棒,向钟撞了三下。这时候各仙馆中仙宾相继出来观看。这钟声洪亮,荡漾灵空,还未停歇,跟着又是三声极清越的玉磐,金声玉振,入耳心清。
此时猛然惊天动地一声大震,整座仙府忽然陷裂。立即山鸣地叱,石沸沙溶,万丈烈焰洪水,由地底直涌上来。而那一二百座的琼楼玉宇,仙馆妙树,连同仙府原有的无数花木,也在这时突然拔地飞起,高高虚浮于狂风迅雷、烈焰惊涛之上。芷仙和众人纷纷一起飞至半天,按九宫八卦方位,手握灵符,隐护身形,只将自己的飞剑放出,隔挡在烈焰和楼宇之间,排荡水火风雷,相助师长收功,却见漫天各色剑色宝光,翔舞交驰,映衬着一上一下的绝景。
芷仙见身下洪炉沸汁,炼化全山,那些浆液居然渐渐变得晶莹剔透,不见丝毫渣滓,汇聚在金蝉石生的云艟之下,变作一个巨大漩涡,此时全山高温炙人,不可逼视。齐灵云和秦紫玲于这时出来,同在弥尘幡、云幢围拥之下,各捧着一个玉瓶,由瓶口中飞出一片漾檬水烟,在火海上面四面飞遍,所到之处,炎热顿煞,烈焰也不再上腾。
芷仙在天上驾驭紫郢,身居正中央,所以眼界最宽,将这开府分毫都尽收眼底。此刻情景壮观已极,己身在其间只不过如蚁介,这天地之威和人力之极致交相辉映,极其震撼人心。她已为情所困多日,此时居然心怀不觉一宽,但觉得天下这般广阔,又有何事不可放开?
眼见得底下熔浆渐渐变作一团粥似的晶莹一团,**真人岳师叔取回了峨嵋至宝灵翠峰镇山,待得金钟玉磬二次敲响,下面也开始变化起来,眼见得涌起一个个浆泡,大小不一,长短有别,更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来访宾客这时见众弟子忽然现身空中,都是霓裳霞裙,羽衣星冠,交相辉映,都是仙根仙骨的少女年男女,衬着背后的绮丽光彩,越发显得人人仪态万方,丰神俊逸,英姿出尘。各人依言行事,按八方分布,如法施为,各将灵符化去。此时那些浆泡一旦裂开,就化作了山峰地堑,幽谷溪流,玉道广场……
此时灵符之力花开,本山许多花木这才落下来,遍布其上,而后才是各栋建筑纷纷下沉,择地而落,待到大功告成,重现灵秀境地,比之以前,越发仙府开辟,至此告一段落。
此刻不说那些宾客,就连本山众位弟子也都于其中震撼沉醉。芷仙知道,峨嵋为今日盛事,准备了几乎近千年光阴,其中不知花费多少心思,却总算功德圆满。别的不说,就这如此开府的盛大气势,又有哪个门派能轻易与之相提并论?
众弟子下来后,也在纷纷笑谈,却是都不耽搁,两两结伴去新开的太元仙府内交了司职,再重新布置各处人文景物。而后再闻钟磬声,玄真子做司仪,齐漱溟领着门下长幼同门一起在大殿内尽了参拜开府的礼数,传授众人道法精义,又纷纷赐下锦囊给众弟子,不是法宝就是灵丹,连用法一起传下。就连芷仙戴罪之身也得了一瓶灵丹、一卷丹书和一枚黑幽幽的扳指,却是自己师傅长年戴在手上之物。此物的用法甚是玄奇,却是绝顶珍贵。
等拜罢礼成,峨嵋掌教才引宾客入府,设宴同欢。仙家筵席,比之凡间又更不同,仙音韶乐伴奏不说,那席上待客之物,无不是灵气充沛世间难寻的异种;美酒仙酿,更是琼浆玉液也难相比;众弟子仙根仙骨,罗衣飘然出入席间各掌司职,又是另一种不凡的气派了。
而后,年少的这班宾客最好游玩,纷纷约了好友,一起去各处寻幽访胜,只剩下诸位老前辈在席上说话。芷仙本来想随侍在一旁,却先被英琼来约,还不等答应,后又看见那里李箫身边的一双幼弟,满眼渴望的看着自己。想起自他们出生以来,还未好好陪过他们,心下一软,又见席上也没什么事了,这才点头,和英琼两人出去,却被他们拉去找谢家姐妹游玩去了。
这两个孩子一人抢了她一边手,欢呼雀跃,徜徉于这无边灵境之中。但见云霞蒸蔚,山上的草木繁森灵幽,又有许多被灵泉道法催开,开作一片花团锦簇,使人见之沉醉。偶有草木精灵幻化的金童玉娃出没其间,更添灵奇。几人边走边赏,赞不绝口,直到了后山梅花繁盛的地方,才看见谢家姐妹同着几位云葛仙衣的绝丽女子在那里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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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洪炉开 峨嵋重铸锦绣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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