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的意思是说，在远东我也可以为您做很多事，我...”拉赫玛尼诺夫的表情惊恐极了，脑袋上为数不多的黄头发都竖了起来。
    “不不不！”王晓东双手下压，安抚道：“当然不是，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相较于远东，你在那边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王晓东亲自收拾好拉赫玛尼诺夫身前的狼藉，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说道：“远东这边的中苏贸易体系已经十分成熟，你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深耕存量市场，但这些事下面人也能做。”
    “但将来呢，将来怎么办？一辈子窝在远东？别告诉我你认为当前这种暴利贸易能维持很久，那我就要对你失望了。”
    拉赫玛尼诺夫默然不语，心中更多的是震惊。
    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东方小伙子，竟然已经开始居安思危，未雨绸缪了吗？
    “当然，王先生，以我个人看来，东方边贸当下的暴利，最多只能维持三年。”拉赫玛尼诺夫给出了一个十分保守的数字。
    王晓东一摆手道：“三年都说多了，要我看，最多到明年年底，甚至都撑不到明年年底！到那时，恢复到正常利润水平的中苏边贸，拿什么养活这一大摊子人？”
    “所以，我要派你到东欧、到中东去，发挥你犹太人的身份优势，为东方边贸开辟新的贸易路线！”
    “在这里你是受排挤的，但在那里，没有了苏联堪称变态般的封锁，加之犹太互助会的帮助，你脑中的精明和智慧之花将彻底绽放！”
    王晓东懒得再泡咖啡，他给拉赫玛尼诺夫倒了杯气泡水，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屁股斜靠在实木的办公桌上，审视地看着拉赫玛尼诺夫。
    他总觉得这个精明的犹太老头有些让自己看不透，或者对自己有所隐瞒。
    拉赫玛尼诺夫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住双眼之中喷涌而出的激动和野心，连喝两口，才抬起头道：“既然王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走一趟吧。”
    “只是贸易路线开辟后，我可以仍旧返回乌苏里斯克吗？”
    王晓东一摆手道：“不，不要回来，留在莫斯科，奥古斯特那里更需要你的帮助！”
    “奥古斯特？”拉赫玛尼诺夫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王晓东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悠悠地说道：“对，奥古斯特，我的弟弟，远东军区维克多·伊万诺维奇·诺沃日洛夫上将的儿子，现在在莫斯科国立大学读书。”
    “我能帮他什么？”拉赫玛尼诺夫有些不解，同时又有些震惊于这个身份沉甸甸的分量，以及背后那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关系网。
    他盯着王晓东的背影，不知道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究竟是在看窗外的雪景，还是在看窗内他的身影。
    王晓东一只手按在腰带上，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说道：“我让奥古斯特在莫斯科成立了一家合作社和一家青年科技创新中心。”
    “你过去要帮他做的，是利用这家合作社的身份，成立一家银行。”
    王晓东转过身笑道：“远东发展银行！”
    拉赫玛尼诺夫这次是真的神色大变！
    这个年轻人，竟然已经不满足于双边贸易，而要涉足更加暴利也更加复杂的金融领域！
    怎么可能！
    拉赫玛尼诺夫心思百转，脑海中演算过无数次的发财大计差点脱口而出。
    他又喝了一口水，浑浊的双眼看起来似乎更加疑惑。
    “银行？您要开办银行？但是王先生，现在黑市上美元对卢布的汇率已经跌到了1:19，这个时候开银行，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哦，是么？”王晓东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为什么那些西方银行家都扎堆儿似地往苏联跑呢？”
    “拉赫玛尼诺夫，收起你的小心思，不要对我有任何保留。如果你连如何靠银行赚钱都不知道的话，我要你还有什么用？不如送你去苦营和米特罗凡诺维奇作伴吧！”
    “不，王先生！”拉赫玛尼诺夫这次是真的怕了，他努力解释道：“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怕自己说不好，也做不好。”
    王晓东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道：“说不好也做不好？卢布贬值对普通民众来说当然是件坏事，那代表着他们一辈子的积蓄和财富大量缩水。”
    “但对于远东发展银行来说，却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尤其是这家银行还和西方的银行家们有着良好的关系，手下还有几家能够兑换硬通货的出口公司！”
    “还要让我说的更直白一点么，用高利率吸引民众在远东发展银行存储卢布，然后通过西方银行以及远东的几家有硬通货的出口公司将这些卢布换成美金。”
    “现在美金和卢布的汇率是1:19，我相信很快就会跌到1:50甚至是1:100，到那时，我们只需要再将一些微不足道的美金换回卢布，19到100之间的81，可就都进了我们的口袋里！”
    “拉赫玛尼诺夫，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拉赫玛尼诺夫冷汗直下，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沉默良久，拉赫玛尼诺夫知道再不拿出点干货来，很可能就要失去眼前这个一手遮天的年轻人的宠信。
    “王先生，您真是比犹太人还要像犹太人，我对您精明的头脑表示惊讶和赞叹。”拉赫玛尼诺夫说道。
    王晓东笑了笑，说道：“谢谢。”
    拉赫玛尼诺夫下定决心后，语气也不慌张了，还有闲心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才开口道：“除了您说的豪赌汇率赚钱外，我还有三条更稳妥的赚钱方法。”
    “愿闻其详。”
    “其一，通过贿赂莫斯科的高级官员，为远东发展银行争取到政府信贷发放批文。现在那些合作社大把大把地向政府申请贷款，但必须通过银行，我们只要把这些钱攥在手里一段日子，不用太久，两三个月，金钱的时效性就足以让我们赚一大笔！”
    王晓东接话道：“甚至还可以虚构一些企业申请贷款，然后将这些政府信贷直接侵吞对不对，这样似乎更快捷啊？”
    拉赫玛尼诺夫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想要挤出一丝笑容，结果比哭还难看。
    他说道：“当然，当然，但是手段一定要隐秘，不能被他们发现。”
    “你继续说。”
    拉赫玛尼诺夫说道：“其二，我们可以吸纳国家预算存款和政府盈利合同，甚至是帮助那些持有黑钱的高层洗钱，利用此时国内国外都存在的巨大价差和高通胀率进行货币投机！”
    这个说的太专业了，王晓东不懂，但他已经用他脑中关于寡头们的赚钱手段成功将拉赫玛尼诺夫唬住，因此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拉赫玛尼诺夫以为他听懂了，继续说道：“其三，就是发行股票！”
    “股票？苏联也有股票？”王晓东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拉赫玛尼诺夫心说总算有个你不知道的了，点头道：“没错，苏联也有股票，还有很多交易所。比如全俄证券交易银行，莫斯科有色金属交易所，波罗的海独立交易所，以及大乌克兰-西伯利亚交易所等等。”
    “我们可以发行远东发展银行股票，然后和其他银行家交叉持股，抬高股价，最后在股价最高点时抛售套现！”
    王晓东点点头，面色十分肃然，心中却在骂道：损！狗日的真损！看来以后必须得防着你点！
    “那就照你说的办吧。”王晓东笑道。
    拉赫玛尼诺夫点点头，起身道：“那王先生，我回去准备一下，元旦后就出发。”
    “好，提前祝你成功，到时我们在莫斯科一起喝你的庆功酒！”
    “不胜荣幸。”
    拉赫玛尼诺夫轻轻退出王晓东的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王晓东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个拉赫玛尼诺夫实在是比他想的还要精明一万倍，他原本还想和对方透底一点他在心中筹谋许久的鲸吞计划，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用银行圈苏联人民和苏联政府的钱，速度还是太慢。
    一年以后的私有化浪潮，才是王晓东这头东北虎，彻底鲸吞苏联的时候！
    他要和历史上其他寡头一道，在苏联这个死而未僵的巨人身上，狠狠地撕咬下几块血肉。
    用它们作为自己的养料，为自己午夜梦中的那个资本帝国，打下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