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恒的动作快,不过两日便将避子药丸拿给了她,他神色有几分犹豫:“若是日子隔得久了,吃下去也没用,须得……房事过后立刻便吃。”
他觑了一眼低着头的周菱,压低声音:“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
周菱眼睛盯着地上的小石子,心里发紧。当然不该由他来说。
她这几日多番打听,才晓得正经的公主身边有嬷嬷有宫婢,伺候的男宠亦会被灌绝子药,绝不会出现珠胎暗结的情况。只是她与太傅见不得人,地位一高一低,这才什么也不懂。
她捏紧手里的药丸,嗫嚅着道谢。
宋恒听她语气有些防备,晓得她定然不信自己。他其实也并非全为了回北凉,还有看她懦弱可怜,像只幼鸟被太傅捏在手中,心中到底有几分怜惜。
为了叫她安心用药,他道:“我这人侠肝义胆,但也不是白帮你的,助人在我看来便是下赌注,你只须记着往日还我这个人情便好。”
周菱松了一口气,飞快地抬眼看了看他,弯下膝盖向他见礼:“多谢你,宋世子。”
宋恒心中微动,很快抬脚离去。
她呆呆地站在那儿,盯着他愈来愈远的背影,全然不晓得此刻自己的模样被太傅看了个正着。
张岫在内阁从早忙到晚,偶尔还要听皇帝“爱卿朕心惶恐”一类的哀叹,闲暇下来心心念念便是小公主红着眼的模样。待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进宫,便撞上了这一副小儿女仿似互诉衷肠的场景。
他此人向来心高气傲,对高门贵族抛来的橄榄枝一概不应,偏偏对这柔弱无助的小公主,心里总是牵挂。这般景象看进了眼里,当真叫他胸腔中起了怒火,生生捏碎了钱袋中的金叶子。
他自是想不通有什么要紧事值得这二人躲在无人处暗中往来,待想到周菱前次所说不求嫁娶,不由冷笑。
这般左吊着他这个太傅,右吊着宋恒那个世子,自然是不求嫁娶。
他当即也失了去找她的念头,索性就这般出宫而去,临到宫门时那位相识的侍卫长还道:“太傅这便出宫了?”
本也是平凡的一句问话,却让张岫心底生了煎熬,手掌紧握成拳,面若寒冰:“是。”
他甩了袖子走远,留下摸不着头脑的几个侍卫,不知是谁给这位太傅气受了。
这般过了两叁日,他一面气九公主周旋于两个男子之间,一面又想她之前可怜巴巴的哭闹模样。他自个儿这般摇摆不定,自是备受煎熬,只恨被一小女子夺去了心神。
待到路长鸣上门,他犹豫再叁,仍是忍不住问了句云翠阁。
这位路太医近来过得却是潇洒,因由好兄弟牵线,他为那云才人诊病之时,又能体会这世间极乐。他平日里一至休沐便忙不迭地回家,现下却常在太医署当值,偶尔便到云翠阁去,颇有些乐不思蜀之味。
这回来张府还是因为张岫道自己身体不适,这才不情不愿地拐了过来。
“云才人那咳疾病症经我调理,倒是好了许多,只是偶尔才咳,我瞧着你府上有几支老参,我拿了给她熬药去。”
张岫哪是问她,见好友不提,只得再明显些:“公主如何?”
路长鸣一愣,挑了挑眉,这才忆起他当初找自个儿仿似就是为了那九公主,她母亲倒像是顺带的。
他桃花眼中眸光一闪,语意含糊:“她同她那个娘一般,向来体弱,只是瞧着近来脸色更白了些,好像还常闹肚子,昨日还在房里躺了一天。”
张岫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有些不知其味地抿了口浓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