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菱整整一个上午都坐立不安,她捏着手心,期盼着时间快快走到下课,她须得去找太傅说一下避子之事。
然而越是急切,便越是不能如意。
即将临近下课之时,忽然有宫人在南书房外禀告,道是皇上急召,命太傅即刻去勤政殿。
张岫闻言一愣,下意识瞥了眼坐在最后头的小公主。只见她眼圈发红,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似乎有什么欲语还休。他眉心不经意地皱起,原本预想课后哄她的念头也搁置了下来,只得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跟着宫人离去。
周菱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心中极乱。她思量着,路太医乃是太傅的人,若是她找上路太医要避子的东西,他应当不会传出去罢……
这般纠结着,手上收拾纸笔的动作便慢了下来,连周琼叫她回去将论帖补起来也没应声。
宋恒也没走,坐在位置上,仿佛在出神。
他方才那几句话实在冒犯,竟然还问一个公主避子那等私密之事。但瞧她反应,显见是不晓得的……不若他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毕竟那等记录在册的违禁药物她虽拿不到,但自个儿却是能够的。
如若帮了她的忙,以免她与太傅闹出丑事,指不定太傅真能对他有些助力呢。
宋恒轻咳一声,道:“你若是要避子药,我有。”
周菱心中失跳,转头快速地望了眼这位世子,见他面色不似作假,纠结犹豫之下来不及多想,轻轻地便“嗯”了一声。
宋恒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同旁的皇子一道走了。
她坐在原处,眸光直直地望着太傅打上红色丙字的论帖,心中奇怪:这人到底是求什么,怎么就这般好心。
-
却说皇帝急召张岫议事,乃是为了北凉王一事。自几年以前北凉落败称臣,先头还会派使臣来大夏觐见献礼,后来便故态复萌,全然不管大夏的敕令。甚至撂了北凉世子在皇宫里,仿似没有这个嫡子一般。
只是战争伤筋动骨,大夏修生养息,并不适宜再打一次仗,便只得按兵不动。谁知今次却传来了消息,道是北凉王欲于今岁过年前往京城觐见,吓得皇帝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有宏图大志,几年前被北凉兵吓得弃城而逃之后,他便没了那些宏图大志,只愿好好地守着这江山吃喝玩乐。
因此,这才传召张岫,盼着这位年轻的世家子能为自己出出主意。
张岫亦是心惊,讶异之下便顾不得周菱的小情绪了,在勤政殿与几位内阁大臣议事到日头落下,而后匆匆出宫。
待想起可怜巴巴的小公主,已是深夜沐浴之后了。
他揉一揉眉心,呼出一口气。近来与她纠缠太多,甚而在情动之时将祖父给予自己的及冠贺礼送了她,这实在与他的初衷相去甚远。
这会儿忙起来了也好,让他冷静冷静,莫要总被她迷了心智。
他回想起周菱红着眼的模样,在床上翻了个身,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又是幽幽一口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