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煜情绪激动,连咳好几声,静脉针眼渗血,掩唇急切确定问:你你说什么?
夏知遇起身提起暖水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顾煜,嘴上不愿饶过,你要是一直不醒,难不成让她给你守一辈子活寡?
顾煜握紧水杯,一时语塞。
如果阚云开真的放弃他而另寻他人,他是最没有资格和立场指责她的。
夏知遇所言画面他想过多回,亲耳听见的一刻仍觉得刺耳不已,他的心如同孤岛旧屋失了最后一片珍贵的瓦砾,从此风雨飘摇,再无归途。
顾煜颓然之状落入夏知遇眼中,她没能忍心继续挖苦,叹气说:她有多倔你不知道吗?说句难听的,你这次要是真的没了,她的心也就和你一起走了。
那她她没找别人?顾煜声音闷涩暗哑,抱着侥幸问道。
夏知遇说:你说的不是废话吗?你没醒的时候,她除了上班,剩下时间都待在医院,上哪儿找别人去?
顾煜安定心志,浅舒了口气,把水杯搁在床头柜上。
夏知遇问:难道王阿姨没给你说过?还是说你根本就不信任阚云开?
顾煜从王韫口中听闻阚云开所做种种,也知晓夏知遇十有八九呈口舌之快为她不平,可心底的不安与恐惧始终令他自卑。
夏知遇滔滔不绝,伶牙俐齿讲述着半年过往。
你刚回来在重症监护室,家属不让陪护,她就整宿整宿坐在ICU外的椅子上,谁劝都不肯回家。
我和封维有次带她出去吃饭,我开玩笑哄她吃饭,说让她吃斋几天你可能就会醒了,她真的傻到吃了半年的素,我简直恨不能扇我自己,你不会不知道她视青菜为天敌吧?
字字踩中命门,顾煜如饮冰食糠般心疼不舍。
还有你那王八蛋仇人,想要杀你还误伤阚云开,现在她脸上还挂着彩。夏知遇口若悬河,算我求求你,你以后能不能对那个傻子好一点?她除了上次做手术
顾煜眉头紧锁,插言忧虑道:什么手术?
夏知遇翻了个白眼,没计较太多,急性阑尾炎,已经没事了。
顾煜担心,问:能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吗?她不接我电话。
你活该,不是你让她勿念的吗?一个莽夫粗人,还要学别人文邹邹地留张破纸条,你想气死谁?夏知遇踱步走来沙发前,从包中拿出手机,解锁扔给他。
顾煜捡过手机,按下烂熟于心的十一位数字,听筒连接的嘟声促使呼吸凝滞暂缓,他指腹不安捻着机身。
那个声音,哪怕昏迷之时,也时常在耳侧循环陪伴。
怎么了?阚云开接起电话。
是我。顾煜怕她不愿交流,忙补充道,别挂。
阚云开没挂电话,也没说话。
二人听着彼此的气息声,僵持了半分钟。
顾煜问:你能来医院看看我吗?
阚云开沉吟说:不来。
顾煜不死心,再次试探问:你
问题被阚云开不稳颤动的气息打断,顾煜太熟悉她委屈难过时候的模样,心脏如被针签反复狠扎,一揪一揪地疼。
你别哭,我出不去医院,抱不了你话音未落,电话线断。
阴雨季节,窗外雨滴缠绵悱恻,湿热的空气裹挟雨水浸湿了窗帘。
阚云开在眼泪彻底决堤前,狠心挂断电话。
日夜期盼的人,听见他的声音,没有惊喜,全剩委屈,阚云开蜷缩在沙发一角,抱着膝盖背靠软垫,泣不成声。
顾煜捏着手机,无所适从,再次回拨,那端不再接起。
夏知遇静默坐在椅上,这两个人在一起到底不容易,她不知作何劝解。
顾煜把手机还给夏知遇,瘦削羸弱的面颊,寸寸肌理写满失落与无助。
我劝劝她吧,不过症结在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处理吧。夏知遇爱屋及乌,她有多爱你,超乎你我想象。
顾煜弱声言谢:谢谢。
临近月底,申大与其他省市高校有联合教学项目,全国专业相关的交流学者以及学生汇聚申大,进行学术会议沟通,阚云开担任部分课程讲师。
自上次挂断顾煜电话,那男人再也没半点消息。
王韫不时关心询问阚云开近况,长辈的电话,阚云开不好不接,她能感到顾煜就在旁边听着。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磨着。
第二天一早,顾煜通过多年的反侦查经验,穿了身休闲服想法从医院溜了出来,混进申大教室。
教室人头攒动,座无虚席,仅剩的座位都在犄角旮旯,正好便于隐藏身份。
刚落座,旁边的男生悄悄和顾煜搭话,学长,你是研究生吧?也是为听阚老师的课混进来的?
顾煜微笑,不置与否。
他这身打扮与学生时代别无二致,哪怕而立之年,仍然能大隐隐于学堂。
顾煜问:你们是为了阚老师才来上课的?
男生说:对啊,国关学院第一美女,说是申大第一美女也不过分啊,简直一课难求好吗?还好这次学术活动不记名,能偷偷来蹭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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