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琴声是殿堂深处传来的。她不能原路返回,只能向前。
紧张到了极点,潘多拉的感官也变得错乱。她数次将自己的脚步声错听成尾随的足音,却不敢停下。走太快,怕惊动隐匿在暗中的东西,走太慢,她又感觉有窥视的视线流连在后背,只等着她露怯止步,就会毫不留情地扑上来。
让她逃离广场的是恐惧,现在慢条斯理地逗弄她的则是另一种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走进一条漆黑的走廊后,连之前磷火般闪烁的宝石光辉都消失了。潘多拉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半步半步的缓缓挨到墙侧,摸索着前进。
她的指尖忽然摸空。
来不及缩手,藏在壁上的怪物张开嘴,将她从指尖吞到手腕。
潘多拉尖叫,浑身颤抖。
剧痛却没有袭来。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冰冷的硬物碾过她的皮肤,并无生命,是石头。她缓缓地抽手,安然无恙。她大概将手不小心塞进了兽口形状的壁龛。
虚惊一场,但潘多拉有点腿软。她不想继续往前走了。一个名字就在舌尖。只要她呼救,她相信他就会找到她。但是……
她倔强地咬住嘴唇。
她就是不想向他求助。太阳已经落山很久,如果他真的在乎她的安危,肯定早就发现她没有回到小屋,早该来找她了。但是他今天忙着和赫柏见面。他们都是居住在奥林波斯雪峰顶上的神,她算什么。就知道会这样。她以为把注意力集中在法奥身上,就可以暂时不去想他了。都怪那个梦。
潘多拉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不是就是爱,但它令她感到屈辱。
不如不要。走不出去,那就让她烂在这里好了。她委屈地想。身体里第一次燃起激烈且复杂的感情,她很快不堪重负,干脆抱膝在冷冰冰的地上坐下不动了。只有滚烫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一颗接一颗。
叹息般的琴音骤然飘来。
潘多拉怔怔抬头,不知哪里的窗户打开了,月华漏进长走廊。
幽微的光照出冰冷石地砖上纹样:两条相缠的蛇,头部相对。心头重重一跳,她颤抖着站起来,反手去擦眼泪。奇怪的是,泪水越擦越多。她不管了,加快步伐,几乎是跑着往光亮的来源处去。
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推开又一扇门,潘多拉陡然沐浴在明亮的月光中。
海潮拍击岩石的浪声和挟着潮气的风扑面而来。
殿堂打开最后一道门,就是面朝宽阔洋面的悬崖。
水面是黑色的,只有起伏的浪尖托着月辉粼粼发光。
而赫尔墨斯就侧坐在崖尖的石头上。他怀里抱着里拉琴,指尖正随意压着琴弦拨着。在乐句正中,他突兀地停下,侧眸看过来,浓绿的眼睛背着光闪烁。他的口气没什么异常:
“即便是我,也不敢直接到阿尔忒弥斯的神庙中把你偷走。”
这算是对于锁孔的不思议魔术的解释。
然后,他轻轻笑了一声,就好像没看见她满面泪痕,很随和地问:“玩得尽兴吗?”
第1卷 第13章
潘多拉一哭泣,赫尔墨斯就心烦意乱。
他之前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软肋。
“玩得还尽兴吗?”他听见自己这么发问,神情和口吻都毫无异常。
潘多拉闻言全身绷紧,没有辩解,没有祈求,只是红着眼睛定定看他片刻,干脆地摇了摇头作答,然后一言不发地转开脸去。
这反应出乎赫尔墨斯意料之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潘多拉露出这种表情:沉默里有千言万语,却明摆着拒绝向他敞开。她的情绪不再与树精山神那样的低阶神灵一般简单淡薄,她变得更加像人,某种意义上也更加接近神明了。
而她的心灵发生剧变时,他不在她身边。
怒火又开始闷闷灼烧,赫尔墨斯也不知道到底在气谁。
潘多拉与法奥举止亲昵已经让他不快。但他从来没禁止她与异性接触,甚至点拨了不少技巧。也许厄洛斯想惩戒的就是他的这份傲慢--他没有受过重大挫折,登上奥林波斯获得宙斯认可是降生后的最大心愿。那之后,他就不曾深切渴望过什么。
这无忧无虑的自信让赫尔墨斯错以为,如果他有心愿,就一定能实现。同理,如果他想要,潘多拉就会回应他被迫点燃的情意。
他甚至没考虑过她可能会被其他人吸引。
但他至少判断得出潘多拉对法奥并不真的上心。
因此,赫尔墨斯没有阻止潘多拉去观看祭典。她想去就由她去。关于伊利西昂的一些真相让她知道也无妨。如果她害怕了,也许就会想起要依靠他。他为她提供逃离阿尔忒弥斯神庙的路径,将她拉进自己的殿堂。
他让她孤身面对黑暗和寂静。原本只是个无害的恶作剧,只要她和之前一样呼唤他,他会立刻收手。
但潘多拉没有。始终没有。
哪怕惊吓到尖叫出声,她也没有向他求助。就好像根本不记得他存在。
赫尔墨斯真的恼怒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决意把潘多拉锁在他的神庙里。她不向他祈求,他就不放她出去。但当她孩子气地抱起膝盖哭得发抖,赫尔墨斯的指尖径自找到琴弦。不该这样,神明必须被敬畏。但他还是为她破例。
潘多拉很聪明,在向他奔来的途中,她一定已经察觉这座神庙的主人是谁。现在倒好,真的面对面,她还发脾气,连一句话都不肯和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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