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给徐质初勾得好奇:我怎么是猫?
他淡声娓娓道:我一直觉得你很像猫,以前看到像你的猫还想买过来送你,可是你又很怕猫。
她翻了个身躺在沙发上,声音很轻:像我的猫是什么样的?
他细致回想着:一只全身都是黑色,爪子是黑的,瞳孔也是黑的,黑到看不清楚眼睛的小猫。
她失笑:为什么?我很黑吗?
看见它就想起来你穿着黑裙子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笑着说着,停了瞬,漫不经意道,它的眼睛看不清,你的我有时候也看不清。
徐质初唇角的弧度顿了顿,垂眸岔开话题:为什么是黑裙子?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好像穿的是白裙子。
嗯,很不合身的白裙子。想起这件事来他像是还仍有不平,我爸也没在回来路上带你去买一条。
她被他说笑:舅舅看起来那么严肃,我那时候都不敢跟他说话,还敢让他带我去买裙子?
他笑了声,反问:我看起来严肃吗?
她认真回忆:也有一点。
所以你当时也很久不敢跟我说话?
不是不敢。徐质初回想着那时候自己的心态,对于她来说他毕竟不是长辈,没有那种威严的距离感,但她当时不会去接近他主要是因为,是我觉得你不想跟我说话。
隔了片瞬,见他不作声,她故意追问:是不是?
他默了默,诚实应:是。
徐质初翻了个身,轻轻哼了一声。
他低声解释:那时候我主要是觉得你年纪太小了,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不冷不热回敬:我现在也很年轻,你别跟我说话。
他无奈轻笑,叫了她一声:苑苑。
她故意不应,他又问:那我等你老了再跟你说话?
行。
那我不是等不到了,你比我小那么多。他失笑,感慨道,在我印象里你好像一直是小学生,后来突然就长大了。
徐质初明白他的意思。关于她的记忆他可能只保留了她刚到他家里时与后来与他相熟后的片段,但她不是这样。在他记忆中模糊的那些年里,她对他每年的年级变化都很清楚,她知道他的教室在哪个位置,知道他的班主任老师是谁,知道他每周几是体育课,也知道他很受同龄女生的欢迎,走到哪里都能引起脸红和议论。
那时候的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特意关注过他,如今回头再看或许这是种出于本能的注意。作为这个冰冷家中看起来最容易接近的人,那个孤僻的小女孩儿也曾默默想多了解他一点。
徐质初心不在焉拽着衣服上的绳子,收起来回忆,轻声说: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笨吧,一直留级。
他淡淡奚落:长大了也不聪明,一考砸就哭鼻子。
那是上进心。她不服气,反问他,你就没有考砸的时候?一次也没有?
他想了想,认真回答:考砸的时候确实没有,但有搞砸过其它事情的时候。
她抓住机会:什么事?
他轻描淡写讲着:也是小时候,那年你好像回来了,还在叔叔家,有一年暑假,我爸可能是想测试一下我的投资天赋,给了我一笔钱,还有一堆报表和资料。那个假期我在家研究了一个月,最后那些钱亏得不到一半。
她没想到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没忍住笑:然后呢?
我爸对我很失望,狠狠骂了我一顿,让我分析反省。我觉得不服,他就让他秘书列出来这件事匿名发到了内网上,把所有人的批评和嘲笑都汇总给我看。
他沉默片刻,继续淡声道,有的人言辞比较温和,说觉得决策人是位投资的新人,缺少经验。有的人观点就很直接,说哪个行业哪个板块明显是夕阳,睁着眼睛跳的人就是有病,要么是傻大款要么是富二代。要是富二代的话劝他爸赶紧死了让他接班的心,不然整个公司都得毁在这没用的儿子手上。
徐质初唇边的笑意随着他的叙述缓缓滞住。她知道舅舅对他一向严格,期望也非常高,但那时候的他不过才十四五岁而已,再有天资的人也需要经验和运气的加持,给他机会尝试和自我审视是好事,可这样把他的失败曝晾到大众之下难道不是反而本末倒置?
电话那边的人接着道:我爸把这些话给我看,想听我服软认错,承认自己不行。我当时也赌气,说以后不会继承他的公司,自己去做别的事。他对我冷嘲热讽一番,说我没有他就是个废物,什么也做不成,就算给我一笔钱我也只会败光,这件事就是最好的例子。然后我顶了几句嘴,他打了我一顿,罚我在他书房跪着。
徐质初犹豫问:舅妈呢,她没有站在你这边么。
他淡淡道:在教育我的事情上他们俩以前出现分歧大吵过一架,所以后来达成共识,互不插手。
气氛有片刻沉默。她故作轻松语调,调节着气氛:那后来我来了是不是还救了你了?有外人在舅舅得给你留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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