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黑火黯的,果然来了几个人,半夏被哥哥挤在砖墙上,动都不能动。
整人是为啥,就是为了看热闹,爽一把。
少年们乐的嘴都合不拢。
“不对。”目视几人经过,顾法典总觉得这几个人有问题,但因为天黑,那帮人也是贴墙走,他也没太看清,总想不明白是出了啥事。
这时半夏凑在耳边,悄声说:“哥哥,裤子。”
醍醐灌顶,顾法典发现问题了,那几个人穿的全是低腰裤,月光下半个屁丫子露在外面,而公安,哪怕便衣,是绝不可能穿低腰裤的。
仔细一看,顾法典目光一寒,不对啊,领头的身形隐隐约约,看着像是山鸡。
一破旧的老家属院,山鸡今天来了两趟,这肯定有问题。
顾法典要绕小路去追,跑的急,顾不到背上的半夏,女孩的小脑壳撞在砖墙上,就又是duang的一声,可她紧紧扯着哥哥的衣服,一声不吭。
安静的老院子,月光下,眼瞅着几个混混从白天砸开的窗户里,一个个的钻进了他外公家的房子,他们还提着手提袋儿,扛着箱子,一看就是在搬东西。
顾法典脑子里火光一闪,明白是咋回事了。
孩子给气的混身发抖,一步步往后退着,正准备转身去报警,祁凯搓手了:“法大快看,民警已经来啦,藏花圃里呢。”
炎热的夏季,电视机里声音忽高忽低,唱的是千年等一回和问世间情为何物。
橘黄色的灯光洒在花圃里,蝇子和蚊虫一起飞舞,便衣的民警们隐匿其中,脸上趴着蚊子,手里提着铐子麻绳,这恰是九十年代最常见的,也最叫孩子们热血澎湃的抓赌场面。
顾法典顿时乐了,沈四宝和山鸡,今天必须一起进局子呀。
……
俗话说的好,男女关系床上来,男人间的关系就得是赌桌,牌局了。
沈四宝今天约了俩人,都是他同学,一个叫高岗的,下海后在做进出口生意,另一个叫毛哥的,没正经职业,但在海东区是排名第一的社会大哥。
祁主任作陪,就在他的老房子里赌钱。
说是赌钱,其实是送钱。
高岗近几年趁着外贸的东风赚的盆满钵满,沈四宝想拉他给自己搞投资。
祁主任做搭子,沈四宝则不停的给高岗点炮。
说来也巧,高岗也曾追过林珺,这就是牌桌上的聊资了。
沈四宝笑呵呵的说:“听说高总最近去漂亮国,见着林珺了?”
既是老牌大学生,当然都是人中龙凤,高岗一身名牌西服,平头,金边眼镜,语气特别随便:“她专程跑来看我,老同学的面子嘛,我肯定得见,就随便聊了几句。”
沈四宝笑了一脸斯文,又说:“您是大老板,出国就该多见几个洋妞,林珺那种只会掉书袋的女教授,女学究,您怕是没啥兴趣吧。”
高岗眼镜一扶,说:“想当年为她写了多少酸诗,多少回眼睁睁看着她跳上顾谨那辆二八自行车,我的心简直碎了一地。可现在,我是老总,可她前夫顾谨一月工资一千块,不够买台自行车的,人比人,气死啊。”
牌一丢,他一把搂过满桌的百元大钞:“我赢了。”
“高总这几年鸿运当头啊,牌桌上就能看得出来。”沈四宝再笑。
“那是,前些年风光的是顾谨那种高干子弟,骑个二八穿套他哥的旧军装,惹的姑娘们花了眼,可如今他拿点死工资,穷的漏风,而我,腰缠万贯。四宝你也该加把劲儿了,赚大钱,暴富,把顾谨给比下去。”高岗说着,拿起一支雪茄。
眼看沈主任的牌搭子架起来,沈四宝再点一炮,顺带帮高岗点上了雪茄:“还得您来提携。”
“就顾谨来求我,我一样会帮,你就更不在话下了。”高岗一把搂了钱,深吸一口雪茄,烟雾在金边眼镜上缭绕。
这才打了不过半小时,沈四宝已经输了小一千了。
祁主任都替他肉疼的慌,但沈四宝笑的云淡风轻,仿佛没事人一样。
高岗是做外贸的大老板,一晚上赌个万块稀松平常。
祁主任毕竟个小职工,再输下去,三个月的工资要没了。
他正着急,沈四宝忽而看窗外:“咦,咱们林老书记家窗户上有人?”
祁主任立刻接哏:“鬼鬼祟祟的,怕不是贼吧。”
“小偷啊,让他们偷去呗,咱这可是赌钱,小心别招来警察。”高岗说。
沈四宝说:“不算贼,林珺家老三整天偷鸡摸狗,招了一帮偷鸡摸狗的混混在这院里鬼混,我估计那是他们的贼巢。”
扯上林珺那位高知女性,高岗就觉得有意思了:“我记得林珺的儿子都是高材生,她那么有知识,有文化一女人,能生个混蛋?”
沈四宝叹气:“他还故意弄死过亲妹妹呢,林珺也是因为这个,才移民的漂亮国。”
其实并不像高岗说的,他去漂亮国后林珺主动联络他。
而是,他去了之后,搞了一套驴牌西装,架了个朋克眼镜,还搞了双意大利皮鞋,提着一台价值三万元的MAC去见林珺,磕磕巴巴,说想请人家吃个饭,叙叙旧。
但林珺借口忙,只随便问了几句就把他给打发了,MAC没收,饭也没吃。
一腰缠万贯的大老板,漂洋过海,低声下气去找白月光,却被人晾了个措手不及,他心里不爽才胡说八道的,这一听林珺的儿子是个混蛋,顿时来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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