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说不想不愿意这样的真话来拒绝,又未免太伤人。
而且她说不出口,无论喜恶,她已经丧失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的勇气。
就算跟魏玉,他们的感情也是从小的魏玉对她的特殊关照,是兄妹之称下曲折回转的百般试探,是随着年华渐长,小心的从诗词琴曲相合中敲打出的一点心有灵犀,隐晦曲意。
一点一点的试探和喜悦,隐忍的情意,慢慢的一点一点攒到被情意压倒,方才有直言情意的时候。
魏玉走后,坚守那个可笑的诺言,直言自己的心意,或许已经用尽了她的勇气。
宋暮等了一会儿见南欢还是没有说话,他眸光微黯,口气还是很温和,“没关系的。你无论答应还是不答应,我都能够理解。”
南欢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宋暮微微一怔。
南欢抬头看了他一眼,错开眼看向其他地方。
她抿了下唇角,声音很低,“你背我回去吧。”
宋暮重新笑了起来,眼角都弯了起来,“好。”
他在月色里转过身蹲下来,南欢盯着月光下他宽阔的肩背看了几眼,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趴上去。
宋暮背着她站起身,南欢下意识收紧了手臂抱住他的脖子,“殿下若是觉得乏累,千万不要勉强。”
宋暮听到质疑,嗤笑一声,“什么叫做乏累?三姑娘,你别小看我。别说这么一点路,你又这样轻。我就是从王府把你背到城外也不带喘的。”
正常来说,宋暮话没这么多,也不会把话说得这么满,这口气倒像是他以前在宫中跟她置气的口气。
果然是喝醉了。
南欢开始后悔自己居然答应了。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没有说话,宋暮不满的说道:“你不相信我?”
南欢不想和一个喝醉的人争论,她的身体都趴在他身上呢,怕他松手,更怕他一上头真把她背出王府。
她哄着他,“我信我信。殿下说的话,不论什么我都信。”
宋暮得了这么一句话,便似乎是满意了,不再说话。
南欢心头一松,喝醉的宋暮意外的好说话。
她开酒舍又邻着倡肆。
这几年,见过很多喝醉酒的人。
酒精是最好的催化物,几杯酒下肚,有些人便成了披着人皮的野兽。
倡肆夜半的丝竹声中时常能听见隐约的哭声,一个月总会悄悄消失几位姑娘。
她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不是没有遇到过不怀好意的人。
但每一次总能有些人,有些意外恰到好处的将她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
时日渐长,她隐隐有所察觉,察觉到暗处有什么人在守着她,有一只手替她将那些杂乱危险的东西与她间隔开。
若是没有那只阻隔伤害的手,她根本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在那样的地方待上这样长的时间。
但她猜到的那些,他从没有在她面前说过。
一个字也没有提过,他究竟这几年有没有帮她做什么,又做了多少。
她忍不住侧过头看向宋暮,忽然感觉到一点微妙的安全感。
银亮的月光像是薄纱一样笼罩在石子路上,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拉的很长很长。
过了很久,或许也没有。
宋暮笑道:“到了。”
南欢惊醒一般回过神来,抬眸看向前方,果然看见熟悉的角门和守在门口昏昏欲睡的仆从。
“你今天早上的药服了,但晚上的药还没喝。”
宋暮慢慢蹲下身放下她,他转过身来看着她,漆黑的眼珠里满是温柔,“记得喝了药,吃上两碗滋养的汤再睡。”
南欢鬼使神差的叫住了他,“殿下。”
她抬眸望着他,垂在袖中的手悄悄捏住了衣料,脸上扬起笑,“不如你今天就留下来,我喝药。你喝一些解酒汤。”
她努力让自己的态度显得自然从容一些,让脸上的笑容显得更甜。
但心里还是有些慌。感觉自己这说出口的话,说不出的轻佻。
宋暮看向南欢,眼中闪过一线意外。
当然,骤然听到这样的话,他是开心的,岂止是开心,简直是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他也清楚,以她的性子会开口留人大概是真的担心他醉的回不去。
他想说这一点果酒不碍事,他的酒量很好,并没有醉。她不用担心。
南欢又补充了一句,嗓音沉静,听起来极有说服力,“月花酿虽然喝着绵软,但后劲很大。如果今天晚上不喝解酒汤,明天早上会头疼,半夜睡不好要反胃的。”
宋暮改了口,“好。”
南欢悄悄松了一口气。
守着门的仆从看到两个人走进来都十分惊讶,继而面露喜色。
成婚已来,王妃就一直病着,旁人不通各种情形。
他们这些离王妃最近的人,当然是看得清楚的。
王妃的身体不好,日日都少不了一碗一碗的药汤和补汤,就连饮食也要格外注意。
入府这么几日里,大半时间都在床上昏睡不醒,也就是今日才勉强出了一趟门。
王爷时常过问这里,也来探望过数次,但没有一次留宿,更没有深夜到访过。
虽是已经成了婚的夫妻,却没有真正圆房。
主人家的事情是主人家的事情,他们这些被选来的仆从之所以被选来就是因为口风紧,来之前更是被三令五申,不能传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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