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入户门走进时,陈溪愣住了一瞬。
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把欧洲制的大提琴。它就那样静静地放在那里,就好像他的主人随时会回来,坐在一旁深蓝色的布艺沙发上演奏。
她立刻便明白,肖家父母为什么不愿意常住在这栋房子里。
这里不仅曾是肖辞寒的家,也是肖至诚的家。
整栋别墅共有四层,陈溪还高不清楚里面布局,蒋维琴就已经拉着肖辞寒聊起天来,“伯母跟我说要回来住两天,我想着好久没见,正好最近有空……”
到了二楼,陈溪见到肖家父母,肖父是个笑眯眯的胖老头,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而肖母则是个保养得很好的女人,虽然眼角有些细纹,但姿态优雅,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
她不多话,眉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愁。
旧时旧景,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伯母,这个送给您和伯父,一点小心意。”
说是“小心意”,蒋维琴出手不菲,礼袋上赫然是一匹马拉着马车,骑士仰头看着马首。
而陈溪原本就是临时通知,空手前来的。因此她故作惊讶状,“爱马仕?天啊,这得值不少钱吧?!”
又长叹一口气,“还是你想的周全,不像我,两手空空,厚着脸皮来蹭饭呢。”
陈溪这一招名为“借力打力”,希望传大两层信息:
一,蒋维琴家世好,而相比之下她的家境普通,眼光也浅,连爱马仕都没怎么见过;
二,蒋维琴懂礼数,家教好,而她相形见绌。
助攻,她是最专业的了!
然而肖母冷冷淡淡的,道了谢后随手接过,放在了一旁。
肖辞寒暗中捏了一下陈溪的手掌,沉沉开口:“这是溪溪,电话里跟你们说过。临时喊她来的,况且你们又不缺什么。”
肖母看了她一眼,“也是高声乐的?”
“嗯。”
没聊几句,肖母就因为有工作离开了。剩下肖父挠着头说:“哎呀,请别介意,她的性格就是这样,不是不欢迎你们……来来来!都来玩吧!我给你们弹琴!”
众人来到间极专业的音乐室,肖父坐在琴登上,摸了摸琴盖。
“我来唱吧。”蒋维琴自告奋勇。
她选了一首歌剧《露易丝》里的《自从那一天》。
蒋维琴把方寸天地当做了竞技场,高音绕梁,可陈溪感受到了一丝异样:从前她唱高音半分也不费力。
不仅如此,后半段时她又忘了原文歌词。
陈溪连忙说:“蒋姐最近是在排银河剧院的新剧,她挑大梁,平时太忙了,要说她的歌声,真是把我们每个人都折服了。当然了,也是肖总慧眼识珠,千里马才和伯乐相遇了。”
“哪里的话,”蒋维琴妩媚地拨弄了一下卷发,“辞寒高中时就爱听我唱歌,不惜逃课来听呢。”
她原本是想要挑衅陈溪,没想到陈溪一脸真诚地点头,“怪不得!真是太有缘了!”
“一个学校而已。”肖辞寒淡淡道。
陈溪唱歌的时候,她就看到蒋维琴坐到肖辞寒身边,两人挨得很近。肖父g咳了几声,疑惑地看向陈溪,陈溪便朝他眨眨眼,小声道:“叔叔,您也看出来了吧,其实我是挡箭牌啦。”
肖父同样满头雾水,儿子在电话里说想结婚了,明明说是叫陈溪的,怎么又和蒋家姑娘不清不楚?
他们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花心大萝卜?
“辞寒,你过来一下,我们去书房谈谈。”肖父没了弹琴的兴致。
蒋维琴自然而然地跟在他们身后。
陈溪估计他们要说开了,很自觉地留在音乐室。
刚刚没仔细观察,这里简直比学校的练声室还好。她四处打量了一番,好奇地打开柜子,里面有一个黑色琴盒。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那琴盒她曾经在照片上见过!陈溪想到那个人卖唱时的可爱样子,不由得微笑起来,一边打开一边哼起了《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没有配乐,没有观众,她越唱越是动人,等她重新把琴盒放进柜子里,已经过去了不知多久。
陈溪一扭头,看到肖母沉默地站在门旁边。
“啊!是您……吓我一跳,”陈溪赶忙起身,“不好意思,擅自动了您家里的东西……”
“没什么,”肖母开口,“你唱得很好。不是技巧有多么好,你有其他的诠释……冒昧问一下,你是不是……认识他。”
她不可能问的是肖辞寒,不然这个问题也太奇怪了。
陈溪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我在剧院认识他,他算是带我走进音乐的引路人。”
肖母又重复道:“你确实唱得很好。这也像是他会做的事。”
大儿子的死,让她至今也没有释怀。
两人皆是默默良久。
肖母说道:“以后有空常来家里坐坐,我可以教你拉琴。”
她也没提肖辞寒,于是陈溪点了点头。
“来吃饭吧。”
到中餐厅后,气氛更加的诡异了。肖辞寒和蒋维琴坐得远远的,陈溪纳闷,刚刚不应该都说开了吗?
她悄悄拉住肖辞寒,“我们换个位置,好吗?”
肖辞寒面色阴沉得可怕,嘴角挂着一抹不知是讥讽还是嘲弄的冷笑:“好啊。”
陈溪把那两人安排地挨在一块儿,自己坐在比较远的、上菜盘的一侧。
这一餐很是丰盛,恰好桌上有她爱吃的鱼、虾和贝壳,陈溪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而另一端的蒋维琴,手指却依旧因为刚刚的争吵而轻微地颤抖着,她回想起刚刚在书房时的一幕:
“蒋小姐,今天我是带我未婚妻回来吃饭的,你这样不觉得有些不合适吗?”肖辞寒背对着她,不轻不重地说道。
她恼羞成怒,气得发抖——中学时你不是很喜欢我吗?这次不是又特意请我回来做台柱吗?“未婚妻?!请问你们订婚了吗?不、准确说,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你们是恋人吗?如果你们公开过,我绝不会走进你家一步。”
“我们都不喜欢太高调。”肖辞寒拧着眉头。
“高调?这算哪门子高调?”蒋维琴气势上不弱半分,“你当我眼瞎,那女孩跟我挺像的,不过再像也是赝品。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喜欢你,当初拒绝你是我瞎了眼吗?为了让我嫉妒、回来找你,你的目的已经大到了,何必拖一个无辜的女孩下水?”
“你想太多了。找你是因为你是同等水平里价格最低的。”
蒋维琴从未受到过这样的侮辱,她扬手把台灯砸到了地上,“肖辞寒,戏演过了。如果不喜欢我,你何必给我发这种短信,约我出来吃饭?”
她把手机拿出来,亮在他面前。
确实号码又是他的。肖辞寒拿出手机,一条记录都没有。
肖辞寒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这些信息不是我发的。”
蒋维琴终于得意地放声大笑,“肖辞寒啊肖辞寒,那女孩自己知道是你的未婚妻吗?还是说根本就是你一厢情愿呢?”
“我真蠢……我也是一个女人,怎么会看不明白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的眼神?”蒋维琴拿出一支香烟,她感到自己板回了一局。
她将烟圈呼在他的脸侧,话却像跟正中靶心的毒针:“她这么费心地撮合我们,大概是,从来没有爱过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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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山有木兮木有枝 člχωχ.čò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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