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怔忡几秒,闷闷地“嗯”了一声。
看他准备结账,又补了一句:“钱放着吧,我还要吃。”
渡真利松了口气,将属于自己的那份钱放在桌上。
走出店门的时候,他又神差鬼使地回望了安藤一眼。
只见男人轻柔地捧起满岛忧用过的那个玻璃杯,将留有口红印的那侧转向自己,缓慢而又虔诚地将唇覆了上去。
他背脊窜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
银行内部的消息走得很快,短短不到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半泽要左迁的事情。
而江岛不愧为上头的出气筒。
忧一来到工位,便看到他将好几沓文件堆到半泽桌上,并且留下了一张「今天之内完成」的字条。
虽然她没被处分,那人也没打算放过她,当着全办公室的面训斥道:“要不是你效率太低,这次的事故怎么会发生?”
“真的非常抱歉,是我能力不足,下次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看见忧这副低眉顺目的样子,江岛满意地回了办公室。
但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就把江岛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江岛走后,她立刻打开电脑,写了一篇洋洋洒洒几百字的关于“职权骚扰”的小作文,发布在了社交网络上。
心里解气不少,忧再次将视线移到半泽桌上。
半泽已经跟总部撕破脸皮,不成功便成仁,现在他估计在拼命调查西钢的事,根本没时间做江岛强塞给他的工作。
忧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西钢破产,整个钢铁板块的股市都绿油油的一片,她看了几眼,觉得还没到抄底的时候,便索性关上了网页。
既然江岛说她效率低,那她可得好好为自己的能力正一下名。
她伸了个懒腰,在垣内等人惊异的目光下,把半泽桌上的资料全都揽了过来。
做完这些,她还打算把西钢名义下的所有账户都好好查一遍。
还有浅野行长。
她一开始便觉得他可疑。五亿这么大一笔无抵押贷款,居然敢逼着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出了事之后自己又轻而易举地抽身,一定是早早想好了退路,想要拉他们来背锅。
满岛忧拿出了当年备考的专心程度来工作,就连半泽来了也没有察觉。
垣内凑到半泽耳边,跟他偷偷说了几句话。半泽诧异地瞟了忧一眼,却没有打扰她。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从西钢的财报中列出了所有供应商的名单,查到了好几家被西钢牵连破产的上游企业。跟社长们核对账目之后,他发现西钢长期虚报进货款,中饱私囊的金额少说也有数亿。
国税局同样在追查西钢的资金流向。
要是不能赶在他们之前冻结东田的隐藏财产,他就真的不得不左迁了。
……
辛勤工作的一天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下班时间。
本以为立秋一过,气温便会渐渐降下来。可北下的冷空气却被本州岛的山脉所阻,濑户内海沿岸依旧是阳光灿烂的大晴天。
为了节省成本,银行办公楼一过下午六点,便统一停了冷气,资料室里密不透风,温度甚至比外面还要高上几度。
忧怕冷不怕热,并不觉得难受。
这可苦了半泽。他浑身湿透,擦汗的手帕都用了两块。
忧抱着检查完的资料回到资料室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半泽将湿了的手帕放到资料架上的场景。她眉头紧皱,虽然没有直说,但半泽很轻易地从她眼里看到了“恶心”两个字。
他有些尴尬。
“你也加班?好稀奇啊。”
忧冷淡地“嗯”了一声,似乎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她飞速地放下手上的文件,抱起另一沓准备出去。
半泽叫住了她:“你在查东田的汇款申请吗,那边的我看过了。”
忧脚步一顿。
她并不想靠近汗流浃背的半泽,远远地放下文件,问:“你查得怎么样了?”
“他名下似乎有一套五千万的不动产,但是不知道在什么位置。”
忧没什么情绪地“欸”了一声。
银行和西大阪钢铁的交易开始于今年二月,但她查到东田满早在几年前就以个人名义开设了普通存取账户。如果从公司账户这边查不到什么东西,那他们可以试试从普通账户入手。
她想了想,对半泽说了这个事。
“我去麻烦大野小姐调一下最近五年的收支明细吧,她现在应该还没下班。”
大野是业务科的存款负责人,她们平时偶尔会在一起吃午饭。
半泽感激地看向她,把她弄得一身鸡皮疙瘩。
但她行动力很强,很快就搞定了这件事情,把资料递给半泽。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整栋银行大楼就只有他们融资科的人在加班。
忧觉得自己对半泽算得上是仁至义尽。她中午忙着帮他处理材料,连饭都没来得及吃,现在已经饥肠辘辘。
“我下班了。”她毫不犹豫地拎包走人。
半泽没有强留她,再次对她道了谢。
……
路上早就没了人,惨白的路灯下,只有蛾子毫无目的地扑闪着翅膀,往灯泡上撞。
忧忽地又想起半泽花跟她提过的跟踪狂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有一道目光死死地黏在她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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