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萧衍扑了个空,然後继续笑道:“不、我没醉,我们是多少年的好兄弟了,你还不知道我的酒量吗?就算是再来个三个坛子,我也能一滴不剩的都给喝了。”
“够了,把酒壶给朕,都已经开始说醉话了,还说没醉──”萧衍再次扬手,只是这回,施洛影没有躲,而是让他夺了酒壶。
“我喜欢他,打从第一次见了面,我就喜欢他,可是,他却不爱我!”
萧衍将他扶到了养心阁里面的一间卧房中,刚将他安置在床榻上,便听他含糊不清的说了这麽一句。
“爱了四年,虽然现在也天天见面,可他怀中拥著的,却是另一个男人,你说,我是不是很好笑啊!”
萧衍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於是随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头,竟戏谑起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一向喜欢女人,还说日後一定会娶个三妻四妾的,怎麽现在却喜欢上了男人?”
“你还不是一样?”施洛影颓丧的垂著头,“後宫三千美人,比我目标中的女人不知多了多少倍,还不是只对一个男人情有独锺。”
被一语点到了痛处,萧衍也突然没了话,强撑出的笑脸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衍,你是皇帝,权倾朝野,可纵使你有再大的权力,也没有权力去剥夺一个人的记忆──”施洛影突的抬起头,狭长的眼睛中透出了兄长般温存的目光,“如果你真的爱他的话,就应该把属於他的记忆还给他,否则,你拥有的,永远都只是一付没有灵魂的躯壳。”
萧衍面无表情的看著他,“那你呢?准备放手吗?”
“不然呢?”施洛影将这个折磨了他四年的问题抛到了萧衍身上,“我还有别的选择的,爱情──不是你执著就能得到的……”
萧衍的脸好似被一层灰暗的轻纱笼著,虽然唇角确实弯弯勾起,可却让人看不出那究竟是笑,还是哭……
施洛影的手臂突然无力的搭上了萧衍的肩头,潇洒的语调中参满了挚友间的关怀,“作为好兄弟,我不想看到你後悔一辈子!”
萧衍冲他笑笑,缓缓说道:“朕知道了,今晚,你就先在这里休息,明天朕带你去见见他,这些日子,他时常捂著脑袋,问他怎麽了,他却什麽都不说,太医也解释不清,说没什麽病,朕想或许是──”
“你放心,插在脑内的金针是绝对不会引起头痛,我明天随你看看,也许是受凉了,毕竟现在正处於秋冬两季交替的时候,你不要太担心──”
萧衍点了点头,“那你就先休息吧,明日朕来找你!”
“啊──”施洛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皇上是天子,是龙啊,多麽尊贵的身份,怎敢让皇上来亲自请呢!还是我去找你吧!睡了──”他说完,便一头倒在床上,扯过被子,就呼噜呼噜睡了。
翌日,天快亮时,宝融才再次回到锦兰阁。冲仍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做了个噤声的手式,便轻手轻脚的推开门。他满脸笑容的掂了掂手中的东西,心道:冉儿最喜欢宫外的那些小玩意儿了,一会而起床,看到这些小糖人的话,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他一边轻笑著,一边捧著手里的东西走进了里间,当抬头朝床榻望去时,闯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张面孔,一张明显带著质问的面孔。
“昨夜,你去什麽地方了?”萧衍坐在床头,深邃冰冷的目光将宝融心底刚涌起的那点兴奋瞬间击得粉碎。他、他怎麽会在这儿?
宝融赶忙低了头,避开了萧衍审问的视线,两手慌措的将那些小糖人藏到了背後,“我、我、我──”他紧张的目光飘忽不定,只是不断的重复著一个字。
“手里的那些小糖人,是买给冉儿的吗?拿过来让朕看看──”萧衍竟破天荒地没有生气,这意外的举动让宝融再次扬起了俊秀的小脸,满脸诧异的盯著他,看了又看。
“还愣在那里干什麽,还不快点过来!”萧衍见他半天不动,又低声催促了一句。
“啊──哦──”宝融仓促的应了一声,才慢慢挪动脚步走了过去,还没立稳,就被萧衍长臂一勾揉进了怀中。
“为什麽昨晚出宫都不告诉朕一声,知不知道朕有多担心!”萧衍紧紧地搂著他,浑浊的眸中渐渐浮出一丝复杂而悲凉的情愫。
听著他急速却有力的心跳,好温暖,他觉得,这世上已再无他物比这方胸膛还要暖和的了,紧张而恐惧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昨晚,你不是应该在寝宫吗?怎麽会知道我出宫呢?”他问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朕就是知道,只要是关於你的事,朕知道的一清二楚!”萧衍柔柔的抚摸著宝融的发丝说道。
“那──你一定也知道我是和谁出去的了,那──你不生气吗?”
“呵呵──”萧衍笑了两声,用手执起了宝融的下巴,“你也知道朕会生气吗?既然知道,那你为什麽还要和袭将军出去?”
“这、这个──”宝融慌了神。这可怎麽解释,难道要告诉他是因为他有女人赔著,而自己吃醋,很伤心,所以才出宫的吗?不、不行,不可以这麽回答。
“是、是因为冉儿他说,他喜欢小糖人,所、所以我才叫袭将军陪我出宫去买了几个。”
“是吗?没有骗朕,不过,量你也没这个胆!”萧衍虽是这麽说,但心里却明白他在说假话,什麽冉儿喜欢小糖人,明明是因为选妃的事儿难受的不得了,却硬在自己面前撑出一张若无其事的脸孔,真是个倔家夥。
“嗯──”两人正在亲密之时,忽然自旁边传出一道细弱的低吟声,紧接著,便是一道尖锐的喊叫,“哇──,是小糖人,小糖人呀──”
季冉一见了那几个色泽漂亮,做工精致的小糖人,乐得嘴角都快扯到眼睛上了,也不顾什麽害羞不害羞,快速的钻出了被窝,就从宝融手里将小糖人抢了过来。
“呵呵,这个人怎麽和父皇长得好像啊!”季冉把玩著其中一个穿著黄色衣裳的糖人,竟哈哈的大笑起来。
“什麽?”萧衍眸中染上了一丝不悦,伸手就从季冉手中将把各被称象自己的唐人夺过,皱著眉看了一阵,“这破东西哪里象朕了,难道朕长得就这麽丑吗?”
“还我啦,还我──”季冉伸出两只小肉手,就去抢糖人,可萧衍却将手臂拉长,郎笑了声,道:“不还──”
宝融看著这对父子,会心地笑了,已经有多久了,没见萧衍这麽开心的笑过了。
“融哥哥,你看看,父皇他抢我的东西──”季冉抢不到,就鼓著两个小腮帮,哭诉著窝进了宝融的怀里。
“好了好了,咱不要那个小糖人了,融哥哥还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呢,等你把衣裳穿好,洗过脸,吃过饭後,融哥哥一样一样的给你看,陪你玩,好不好?”
“真、真的吗?”季冉立即瞪圆眼睛,方才的沮丧顿时消失殆尽。
“当然是真的了!”
萧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们,忽的起身,轻拍了下宝融的肩膀,“朕要回寝宫去换套衣裳,一会儿还要上早朝。”
“知道了,你去吧!”
萧衍点了点头,刚迈出了两步,就又回过头来,“对了,晚上,朕想让你见个人。你就先在这里陪冉儿吧,到时候朕来找你!”
“见人?”宝融给季冉正在穿衣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著萧衍,“见什麽人?”
“见了你就知道了。”
不给宝融追问的余地,萧衍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
奇怪,他刚才的表情怎麽怪怪的。突然说要让我见一个人,到底会让我见谁呢?
“啦啦啦……”季冉开心的哼著不成调的小曲儿,手足舞蹈的可爱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算了,想那麽多干什麽。宝融摇头笑了笑,继续给季冉穿起衣裳来。
(066鲜币)你真的想要回忆吗?
好不容易哄著季冉勉强吃了几口饭,宝融就不得不跟在他屁股後面,朝花园的方向走去。说是被罚要禁足半月,可实际上也只有七八天。关於这个,萧衍和宝融心里都明白,若真是把这小祖宗关上半个月放出来,整个皇宫都会被他掀个底朝天。
“冉儿,你跑慢点,小心脚下的石子,别摔到了,听到没有?”宝融冲不停的穿梭於花园小径中的季冉喊了一声,澈亮的瞳仁紧紧追随著他跳动的背影,一颗心也是紧张的七上八下,生怕他磕著。
“知道了,融哥哥!”季冉兴奋得跑跳著,他虽然这麽应道,可是两只小眼睛根本就没有留意眼前的路,直勾勾的盯著手中的小摇鼓,玩得很欢。
“哎哟──”
宝融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在一处拐弯的地方,季冉和突然闪出的华服女人撞了个满怀。
“冉儿──”宝融心下一震,赶忙跑到季冉身边,将被撞得四脚朝天的季冉扶起来,一边帮他拍著沾在衣服上的尘土,一边焦急的问道:“摔著了没,有没有哪里很痛?”
“这、这里──”季冉指了指自己的右脚脚踝,两只小手揪扯著宝融肩头的衣裳,眼睛含著水雾,可怜兮兮的望著他,哽咽道。
“哪里?”宝融蹲下身子,将季冉放到自己腿上,快速而小心的将右脚上的小靴子脱下,而後又褪下袜子,顿时,脚踝处那瞬间隆起的高度让宝融既生气,又心疼,“叫你慢一点慢一点,你偏不听,现在好了,脚也扭了,看看,都肿成什麽样子了?”
季冉很委屈的望著宝融,眼泪已经啪嗒啪嗒的像小雨点般落下。他用手指了指仍立在旁边的华服女人,抽泣道:“是…是这个…这个人先撞我的,不、不是我不小心……是、是她不好……”
经他这麽一说,宝融才抬头,仔细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女人。
她身穿一袭绣著月色睡莲的淡粉色缎袍,外面还罩了一层淡色的薄纱。柳眉细眼,樱桃小嘴,长得虽漂亮,可那付趾高气昂,盛气凌人的姿态给人看了,只会生厌。
“你是什麽人,见了本宫,为何不跪?”女人见眼前这人只顾著给个小孩儿看伤,简直就是把地位如此高贵的自己当成了空气,一时气急,歇斯底里大吼的同时,还抬脚朝著宝融膝盖骨狠狠地踹了一脚。
宝融急皱了下眉,猛地咬紧牙关,才将痛吟声咽回肚中。
“你、你这个破女人,干嘛要踢我融哥哥?”季冉见宝融无缘无故就被那女人踢了一脚,立刻止住了哭声,扬著小脸,指著她就咒骂起来,“我咒你一会儿就栽到水池里喂鱼,让石头绊倒,摔个乌龟蹬腿,还有,咒你晚上睡觉,被妖怪吃了,吃个稀巴烂,哼──”
“冉、冉儿,不得无理──”挨过了突来的急痛,宝融低声斥道。
“你、你是哪里跑出来的野孩子,竟然敢咒本宫,本、本宫,来、来人呐──”那华服女人早已被气得嘴斜鼻歪了,跺著脚大喊起来。真是反了反了,这世上,还有人敢骂她珍妃的人,简直是不要命了,好,那就看看谁的本事大。
站在珍妃身後的女侍猛地一惊,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用手掩著嘴,在珍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说什麽?他、他,这个野小子竟是皇子?”珍妃再次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怒视著她的小孩,呆住了。
珍妃是当朝宰相傅辛博最小的女儿,虽然长著张迷倒众生的绝美容貌,可是自小娇生惯养,唯我独尊惯了,渐渐变得目无尊长,动不动就摆出大小姐的样子,连他亲生父亲都得让她三分。
而萧衍之所以选她作为自己的妃子,并不是喜欢她这个人,而是──看中了她父亲手中的兵马。
“没错,我就是皇子!”季冉从宝融腿上跳下,“你是从哪儿跑出的疯女人,竟然敢欺负我融哥哥,看我不打死你!”说著,他就捡起了一块小石子,照著珍妃脸上就打了过去。
“你、你竟然敢打我?”珍妃知道了他的身份,虽然心里暴怒难平,也强压了下去,不与他计较了。可这小毛孩竟然拿石子打她,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给脸不要脸。此时,她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皇上了,抓起季冉的头发骂道:“就算你是皇子,见了本宫,也应该问声好吧!真是半点礼数都不懂的家夥,本宫今天就替皇上好好教训一下你!”
她高高的扬手,准备掌季冉的嘴,可当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即将碰触到脸颊时,却被宝融伸手拦了下来。
“这位娘娘,请您三思而後行!您今天若是真教训了皇子,就不怕皇上真的怪罪下来吗?”宝融跪在了地上,声音平和的说道:“念在皇子年纪还小不懂事的份上,还请娘娘网开一面,不要与皇子计较此事了。”
“不、不计较?”珍妃看著自己的细腕竟然被卑贱的下人握著,秀眉一扬,本能的抬脚朝宝融肩窝又是狠狠一踢,同时趁他松手的瞬间抽出细腕揉了揉,“你又是哪里来的乞丐,竟敢用这种口气对本宫说话,简直──”
“唔──”珍妃只觉後脑勺猛然一痛,回首时,便见一脸坏笑的孩童冲自己做了个鬼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快速的绕到她身前,拉起那个令他同样感到厌恶的男人就跑了。
“气、气死我了,真是──”珍妃看著越跑越远的两个人,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融哥哥,你没事吧?”两人没有停歇的跑到一处八角凉亭,宝融刚在石凳上坐下,季冉就借著对面的石凳爬到石桌上,看著他额上渗出的汗水,蹙著小小的眉头,问,“是不是刚才那个臭女人把你踢痛了?”
“没、没事!”宝融微微的摇了摇头,握成拳样儿的手慢慢从被踢得肩窝处移开,转而伸向了季冉的花脸,“怎麽弄得这麽脏!”
“哼!”季冉倏的站了起来,像个小勇士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放心,融哥哥,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好了,我可不要你替我报仇。你呀,现在马上给我从桌子上下来,然後回去回你屋里,把你这张小花脸马上洗一洗。”
“啊──”听完这话,季冉立即从英勇的小武士变成了满脸沮丧的小可怜,他扯著宝融的袖子,“这麽早就回去吗?人家还没有玩够,再玩一会儿好不好?”
“不行,要马上回去!”宝融伸手试图将季冉从石桌上抱下,可左手臂刚一用力,他就觉得左肩胛骨好像突然被蛇咬了口似的,麻痛麻痛的。
“融哥哥,你怎麽了?”季冉眼珠子一转,就察觉到了宝融的异样,瞬间玩兴大收,像个小大人似的紧张的问道。
刚才被踢到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以为过上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怎麽越来越严重。
“我现在就去叫父皇──”季冉见他不答话,也有些著急了,作势就要爬下石桌。
“等等──”宝融抬头,不自然的笑了笑,“我没事,你父皇这两天忙,不要去随便打扰他。”
“可、可是──”季冉犹豫的看著他。
“真的没事──”看到这小家夥这麽关心自己,宝融觉得伤处也没多疼了,“冉儿,你抱住融哥哥的脖子──”说著,他的右手已经环上了季冉的腰。
季冉知道他要做什麽,所以也不像往常捣蛋,安稳了许多,乖乖的让宝融将他从石桌上抱了下来。
从花园回到季冉的阁院,已是一盏茶後的事儿了。整整一个下午,季冉都坐在床上,不厌其烦地拿著小糖人自己和自己玩,时不时地还将小糖人放到坐在床头的宝融眼前,说些没有边际的话,总是逗得他低笑出声。
日落黄昏时,许是玩得累了,竟然蜷著身子睡著了,当宝融发现时,赶紧拉过了内侧的被子给他盖上好,随後,目光便无意识的落到了躺在床尾的那些小糖人身上。
或许是无聊,亦或许是被好奇心驱使,宝融景伸手鬼使神差般的嘴边拿起其中两个,也像季冉那样自言自语起来。
“萧衍,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可就是不知道该不该问?”他动了动左手。
“嗯,问题?什麽问题?”动右手的同时,宝融也将声音沈了几分,虽然不像萧衍那般浑厚且充满磁性,却透出了另种别样的风韵。
“你保证我问了问题後,不能生气噢!”
“行了,快问吧,朕保证不生气!”
“你、你不是说在我失忆前就认识我了吗?那、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以前的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还有,我们是怎麽认识的,我还有没有其它的亲人?”宝融说完这句话,原本晶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盯著紧握在右手代表萧衍的糖人。
他会怎麽回答呢?为什麽,这四年来,他总是很少谈自己的从前?甚至还总是刻意的去回避?
“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嗯──”宝融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下一秒,他便好像丢了魂般猛然扬头,眼里满是惊措与慌乱,甚至连紧握著糖人的手都吓得一松,“皇、皇上……”他什麽时候站在那里的,是不是刚才自己所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没错,他、他一定听到了,不然的话,他就不会这麽问自己了。怎麽办,我该怎麽回答。
萧衍如海般深沈的眸子紧锁著宝融不知所措的面庞,面无表情的脸上严肃的让人心生恐惧。他慢慢走到宝融身前,低头看著已经碎在地上的糖人,忽的弯腰将其拾了起来。
“朕在问你,你真的很想知道过去的那些事情吗?”
虽然这话听起来平静的毫无波澜,可宝融仍觉得自其中散发著一股异样的寒气,冷得令他不寒而栗。
(048鲜币)只有你──才有资格取朕的性命
“我、我只是、只是──”宝融极力控制著那颗急欲从胸口迸出的心脏,低垂著眼睑,盯著萧衍那双金色的龙靴,混乱的思绪根本无法让他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半晌後,萧衍才将那些半截子糖人随意的放在床尾,依著宝融坐下,长臂一钩,轻易的就将毫无防备的他揽入怀中,“好了,别说了,朕不想看你皱眉头的样子。”
他说著,抬手用指腹慢慢的轻揉著宝融的眉心,“朕听一些个侍女们说,今天在花园,你和冉儿撞见珍妃了,她有没有刁难你啊?”
“没、没有!”宝融将脸紧紧的贴著那方温暖的胸膛,紧张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什、什麽都没有发生?”
“什麽都没有发生?真的?”萧衍忽的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著自己的眼睛,“可是,朕的手下可不是这麽告诉朕的,老实跟朕说,是不是挨打了?”
宝融的眼睛突的变得晶亮起来,甚至还带著浅浅的怒意,“你、你又派人跟踪我?你不是以前答应过我,不派人跟踪的吗?你、你竟然出尔反尔。”
“胡闹!”萧衍的口气瞬间变得严厉起来,冷峻的脸上染满了不可触怒的威严,“什麽出尔反尔,以後再敢说这几个字,小心朕教训你。这麽大个皇宫,朕又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万一出了事儿怎麽办?”
“能、能出什麽事儿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了!”
虽然宝融呢喃的声音很小,可萧衍仍是一字不落的听进了心里。
“能照顾自己了?”萧衍的口气明显含著怀疑,他猛然伸手就将宝融的上身的衣衫扯开,当看到肩窝处那团暗红色的伤痕时,心口狠狠地痛了一下,“这就是你能照顾自己的证明吗?当时为什麽不躲?是不是觉得自己身子是铁打的,被她踹上几下没关系啊?”
宝融很快便将头转向了另一侧,喉咙眼儿酸酸的,钝痛钝痛的。
“痛不痛?”萧衍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无力,他将唇贴向了宝融的肩窝,用舌尖慢慢的打著转。
“皇、皇上──”宝融向後躲闪,却不想身後已无退路。
“告诉朕,朕该怎麽做?该怎麽做,才能保护你,才能让你不受到定点伤害,你告诉朕,好不好?”萧衍抬起头,右手轻轻的抚摸著宝融受伤的肩膀,眼底升起了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无助,那──是一种乞求的眼神。
“我、我没事,真的没事,这点伤,一点都不痛的,真的──”
“你在骗朕,你又在骗朕,你为什麽总是要骗朕?”萧衍的声音中带著几分哽咽。
“我、我没有骗你──”宝融说完,便不顾一切的吻上了萧衍微微发颤的唇。尽管萧衍已经教过他无数次接吻的技巧,可直到现在,他的亲吻,还是那麽青涩,那麽谨慎。
萧衍怔了怔,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小心的避开宝融的伤处,将他推倒在床上,同时,右手掠至了胸前,开始很有技巧挑逗起那颗慢慢硬挺的红樱。
“唔……”宝融摇晃著脑袋,可又不敢动作的太厉害,因为季冉就在旁边,他只要摆动的幅度一大,就会碰到季冉的脑袋。这个男人,究竟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嗯──”胸前突然传来的刺痛让他身子猛的向上弹起,他猛地向左甩头,终於摆脱了那张嘴的束缚。
“你、你这是在做什麽,快点放开我!”宝融尽量压低声音怒道。他刚才本想用自己的吻去平复萧衍激动的情绪,可没想到──
“朕本来不想这麽做的,可是,是你先吻朕的,是你把朕的欲火挑起来了,所以,你要负责。”萧衍强硬的语气不带一丝讨还得余地,就像从前那样,霸道,野蛮,无礼。
“可、可是冉儿还在旁边,你总不能连这个都不顾及吧!”
“冉儿?”萧衍朝旁边匆匆的看了眼旁边那张熟睡的小脸,用积满情欲的嗓音说道:“放心,冉儿这会儿睡的很熟,只要你不大声喊叫,他是不会醒来的。”
“萧衍,你──”
“哎呀呀,看来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施洛影站在里间的门口,一手掀著帘子,一手遮挡住眼睛,可从那指间张开的细缝能够看出,这个男人分明是在明目张胆的偷看。
一听声音,萧衍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被瞬间冻结。他起身的同时也将目光投向了说话人那张悠然自得的脸上,“你怎麽来这里了,不是说好了朕去找你的吗?”
宝融一看到陌生脸孔的出现,吓得赶忙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胸口,却不小心牵动了肩窝处的伤,痛得他嘶的吸了口凉气。
“你看看现在都什麽时辰了,把我一个人撂在那间破房子里,自己却兽心大发,也不管人家身上有没有伤。”不给萧衍反驳的机会,施洛影继续说道:“我在屋里等不到你,所以就自己来了,那天晚上说的事儿,你到底还要不要做?”
“朕知道了,一会儿你准备好东西,来朕的寝宫。”
施洛影扬了扬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便离开了。
不知为何,宝融的心突然变得不安起来,他用左手支起身子,眼里含著惊惧,望向萧衍,“那、那个人是谁?你、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麽,那天晚上说的事儿,是什麽?还有──”
“你不是记起以前的事儿吗?”萧衍目光柔宠的望著宝融,生硬的扯出一道微笑,“刚才那个人,是朕这世上最好的朋友,也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一会儿朕就带你回朕的寝宫,然後让他给你瞧瞧,说不定马上你就能想起从前的事儿!”
“真的?”宝融脸上露出的兴奋和欣喜是萧衍在这四年中从未见到过的,原来,他是这麽渴望记起从前的事情。
“当然是真的──”
“这麽说,我马上就能想起,我们是怎麽相识的了?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
宝融满眼感激地望著萧衍,看著他唇角那丝柔软的笑容。却不知,那看似温柔坚强的目光後,隐著怎样的绝望和无助。
“融儿──”萧衍将宝融散在额前的头发一点点地拢至耳後,“在这个世上,能杀朕的,只有你一个人,如果哪天,你真的想要朕的命,就来朕这里取,朕会毫不犹豫给你。”
“怎、怎麽了?”刚才的那句话将宝融的兴奋一扫而光,他开始紧张的盯著萧衍的眼睛,“怎麽……突然要说这些话,我为什麽要杀你,为什麽要取你的性命,你、你到底在说什麽,我、我怎麽听不懂。”
萧衍淡淡的笑了两声,慢慢的将宝融搂进了怀中,“你不需要明白。朕问你,你喜欢朕吗?”
宝融虽搞不懂他在说什麽,但仍是乖巧的在他胸前蹭了蹭脑袋。
“真的吗?”
“嗯──”宝融低低的应了声。
“那──朕等著你!”说完,萧衍便快速的点了宝融的睡穴,看著他渐渐瘫软在自己怀中,他眸中那团怎麽也化不开的苍凉和凄怆才愈加明显的浮现出来。
“朕……等著你,等著你……来取朕的性命!”
(048鲜币)到底是爱还是恨?
萧衍独坐在寝宫的内院中,把著一壶酒,仰头不住地往喉咙里灌著酒,幽冷深邃的眸中,含著一丝让人参不透的复杂和悲切。他猛地起身,踉跄的走到石阶前,转身重重的坐了下来,仰头又准备喝酒,才发现壶中已空,只有可怜的几滴酒自壶嘴滑出,落上了他的唇。
“哼──”他似笑非笑的咧唇,狠狠的甩手将酒壶砸在了地上。
“你喝完酒就喝完酒,那酒壶子又和你无冤无仇的,你扔它做什麽,弄出那麽大的响声来,这满皇宫的人都快被你吵醒了!”施洛影一推门,便看到萧衍一动不动的背对著他坐在石阶上。
“好了?”萧衍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吐了两个字。
“好了,当然好了,要不我能出来吗?”施洛影迈过门槛,关上门口,走下石阶,将搭於臂弯中的外袍披在了萧衍身上,边依著他身边坐下,便数落起来,“都多大个人了,还不知道冷热,这眼瞅著马上就要入冬了,还总是穿著一件单衣在外面瞎晃悠,你以为你的身子是铁打的,冰火不侵,刀剑不入呐!”
“是啊,这马上就是冬天了──”萧衍目光颓然的望著脚边的寸地,幽幽开口,“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啊,宝融和冉儿最喜欢在雪地里堆雪人了,虽然堆出来的样子实在丑得没法看,身子不像身子,脸不像脸的,简直就是个四不像。”
施洛影淡笑著摇了摇头,“你不进去看看他吗?”
“不看了,让他今夜好好休息一下吧,那样,他明天就有力气找我报仇了!”
施洛影扭头看著他,眉眼中多了几许无奈,“仇啊仇,就是因为你眼睛里只有仇这个字,才会落下今天这个下场。虽然你做了皇帝,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颓废的就和个死人差不多。”
萧衍哼笑了声。
“你还笑?是不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惨呐?”施洛影看著他半天没有反应,不由长叹了口气,“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在皇家,就算是亲兄弟,为了皇位之争难保不会自相残杀。如今算起来,你和宝融,也应该算是有些血缘关系吧!”
“朕还有事,宝融你先照顾著!”萧衍说著,就起身准备朝院门走去。
“等等──”施洛影一把抓住他的袖口,“虽然封脑的金针已经取了出来,可在短时间内,他还是无法恢复记忆。我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好好想想,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彻底的将你心底的那份仇恨抹杀掉,如果你要是永远怀著恨意去爱一个人的话,那我劝你还是一刀把他杀了的好,不彻底的温柔有时比仇恨更可怕。”
萧衍顿了顿,猛地用力将手从施洛影的指间甩了出来。
“好好把宝融照顾好,如果朕回来他若是少了一根头发的话,朕就把你扔进大牢。”
施洛影看著他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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