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珺吓得脸色发白,手忙脚乱地拍抚着,哆哆嗦嗦道:“别、别哭,泱泱,快别哭,御医说了不能哭的……不能哭。”
怀真原想掏心掏肺说几句话,情绪都酝酿好了,愣是被他上蹿下跳的滑稽样子给逗笑了。
谢珺慌忙给她揉了揉心口,紧张地问道:“怎么样,难受不?”
怀真吸了吸鼻子,促狭地笑了一下,覆住他的手掌道:“不难受,很舒服呢!”
谢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还想再揉几下时突然发觉到不对劲,脸庞‘轰’地一下红透了。
怀真得意得挑眉道:“不要这么猴急,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你呀你呀,”谢珺无奈地放开,手指在她额上点了一下,“真是拿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正好除夕守岁,今晚就别睡了。”
“在这个地方说这种话不合适,”怀真拭了泪,收敛心神,一本正经道,“你既然过来了,就先去跟葭葭打声招呼吧!”
谢珺哑然,怎么片刻之间,突然就成他理亏了?他颇感不平,忍不住嘀咕道:“你也知道不合适呀?”怀真假装没听到,牵着他走上了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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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到了现在,谢珺心里也分的很清楚,此葭葭非彼葭葭。
他接过婢女递上来的香,郑重地拜了三拜,弯腰插好后,望着凝霜的墓碑,心里默默道:无论你是谁,我都永远感激你。我不会让你枉送了性命,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回去的路上,他陪着怀真乘车,突然提议道:“等将来回了洛阳,把葭葭迁去崔园吧!这是她该有的礼遇。”
怀真神情复杂地望着他,似有些不解。
他轻声解释道:“以前她就葬在那里。”
崔园是公主墓园,历来只有帝女才有资格葬于此,他是怎么做到将女儿葬入那里的?
“是我的……我的墓穴?”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谢珺默默地点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涩声问道:“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呢?”
昔年怀真迁入帝陵后,崔园的墓穴便空置了,等几年后她再从帝陵出来时,棺材却无处可放,只能安置在一座临时搭设的简易草棚里。
她当时暗想着应该是哪个侄女鸠占鹊巢,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她的女儿。
其实仔细想想,他大权在握时,她的墓穴哪怕一直空置,也不会有人敢去强占。
何况她去世时,他的官阶并不算高,甚至不能逾越礼制去添置高规格陪葬品,又怎么可能争取到风水宝地造墓呢?
后世的公主们,应该也瞧不上那处地方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她虽是长公主,可那时已无父母兄弟扶持,所能依傍的只有势单力薄的丈夫。
崔园墓穴中最值钱的陪葬大都是她的嫁妆,但帝陵那边就不一样了,那时她已是南阳大长公主,陪葬品之丰盛……想到这里忽觉肉疼。
当日那些人砸开墓门冲进去时,她差点以为沧海桑田流转,世间早过了千百年,是盗墓者闯入。
那些人为了将她搬出去,愣是砸毁了贵重的棺椁,想必一应陪葬也最终也会遭到洗劫。
怀真长叹了一声道:“我在我应该呆的地方呀!”
“那你能看到我吗?”他忍不住惊喜地问道:“你能看到我为你做的一切吗?泱泱,我信守承诺,并未食言。”
他说过不会再娶,也说过夫荣妻贵,的确都做到了。
怀真垂头揉着葡萄石榴纹缬红夹裙,红着脸小声道:“那些事都很不容易,多少人终其一生也做不到。”
“可是我能做到,”他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夸赞之意,登时喜形于色,骄傲地挽住她的手臂道:“因为我是你的丈夫。”
第127章 .旧事(下)我心中没有天上月,从来只……
怀真不禁悲从中来,忍着心底酸楚,缓缓偏过头去看他,不巧正对上了他的视线。
她的眼中渐渐氤氲起泪意,抬手轻抚着他坚毅的脸庞,笑了一下道:“真傻!你爱我什么呀?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吗?”
“可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管不住我的心。”他有些难为情的垂眸,捧住她的手掌轻轻在颊边摩挲着,柔声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所以我不敢说只能一点点做给你看。你冰雪聪慧,总有一天会看出来的。”
他深吸了口气,语声有些沙哑,“若是没有那件事,你一定会察觉的。我哪里会害葭葭?我疼她都来不及。可你总是怀疑我,一次一次,都像是拿刀子在割我的心。”
“对不起——”怀真潸然泪下。
“我不怪你,”他放开她的手,张开手臂拥她入怀,紧紧抱着,眼中满是疼惜,“你那时候年纪还小,不懂人情世故,我没怪过你。从我们结合的那一夜开始,我就发誓要疼你爱你护你一辈子。可是……我不仅管不住自己的心,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人总是会对深爱的人抱有期望,想要得到对等的回应,得不到时便会心生怨怼。我心里不仅有怨愤,还有嫉妒。”
“当你和我说话,当你对我笑,当我们坐在一起,你的手臂无意间碰到我的衣衫,我都会心跳如狂,紧张地要命。我很想知道,你看着眼前人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我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
他曾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压得喘不过气来,那个名字如同一座无形的山横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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