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珺猛地一震,不由神色大变,骇然道:“你、你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了,我就做什么了,”她有点心虚,但这种事总得说的越清楚越好,只得低声道:“三郎,我们这辈子真的不会有孩子的。”
上个月谢珺离开高平后,董飞鸾的药便配好了。
怀真正好得知王嬍婚后也曾设法避孕,遂从她手中觅得配方,着人好生对比鉴别后,调配了最适宜最温和的新方子。
她心里清楚,包括谢珺在内,所有人都不会理解她的行为。
可那又如何?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爱自己的性命胜过一切,绝不会重蹈前世覆辙。
只是理智归理智,情感上她依然会觉得抱歉。
“你何必糟践自己的身子?我答应过的事,就绝不会食言。我们成婚前就说好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他既震惊又心痛,声音里也有着难以掩饰的遗憾失望,便不敢再说下去,怕她听出端倪。
“你仍抱有希望,对不对?”怀真哪里会不明白,轻叹道:“我只是想以此来表明我的决绝之意,让你知道我心如磐石不会更改。三郎,我不能给你一丝希望,否则总有一天,你的失望会化作怨气,你会恨我的。”
她一针见血,戳破了他最隐秘的心事——他的确抱有一丝希望。
他想等着她有一天回心转意,然后他们孕育一个孩子,一起抚养长大,弥补前世的遗憾。
他依稀记得他们有过一个孩子,可仅仅只是知道,其他一切都没有印象。
即便没有虚幻飘渺的过往,他也想和她像寻常夫妻般拥有自己的儿女。
如今,这丝希望被她残忍地掐灭了。
他一时失了方寸,思绪紊乱耳鸣阵阵,脑中似有什么东西突突狂跳,叫嚣着想破颅而出,他急喘了口气,抬手紧紧按住了。
怀真看到他伤心无措的样子,心里倍加怜惜,不由得抱紧了。
他却赌气般挣开她的手臂,低头默默往前走去。
怀真忙牵着惊风跟着,虽心急如焚,却只能强作镇定。
两人一前一后,徐徐行了三四里多,前方山道口有一株伞盖般的老梧桐。他顿住脚步,抱膝坐在树下发呆。
怀真走得口干舌燥,看到马鞍下挂着的水囊,忙摘下来,晃了晃却发现是空的。
她想着正好趁机打破沉默,便拎过去好声好气问道:“三郎,没水了,怎么办呀?”
他抱膝坐着闷声不语,只低头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
怀真知道他性格本就如此,估计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又见周围风景秀美,不远处便有山林,又见绿意盈盈生机盎然,想着应该也会有山泉清溪,不如自己去找一找。
“算了,我去找吧,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她说着弯下腰在他腮边吻了一下,牵着惊风去找水了。
后山密林中暂被划为禁地,从林外到山涧边皆有暗哨严密防守。
但是怀真并不知情,她也不知道哪里有水,可是惊风知道。
她将空水囊在它眼前晃,询问一番后,惊风便带着她往这边来了。
怀真跳下马背,还不等她招呼,惊风便哒哒哒小跑到溪边,径自低头饮水。
“哎,这到底是你喝的还是我喝的?”怀真忙跟着跑了过来,她虽口中焦渴,可让她和马共饮,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惊风扬起脖颈,得意地朝她甩出一道水花,复又低头饱饮。
“惊风,你跟着谢珺学坏了,以前那么乖……”怀真抬起袖子擦着脸,懊恼地跺了跺脚。
她往上游走了几步,找到一块干净的青石,除下靴袜,将裤腿挽起,小心翼翼地蹚进了清浅的溪中,抬头笑道:“叫你使坏,现在只能喝我的洗脚水了。”
惊风懒得搭理,喝饱后踱到岸边吃草了。
花草树木都是根部浇水,她想着把脚浸在水中,兴许也能缓解几分焦渴吧!虽知这是谬论,可是别无他法,除非再找到其他水源,否则只能忍着。
溪水被阳光晒得暖意融融,双足浸在其中虽不能解渴,却可以缓解疲劳。她踩着圆润的鹅卵石,逆流往上游走了十来步,抬头只见深林幽静鸟语花香,正欲招呼惊风过去一探,却听到一阵尖锐的笛声直冲云霄。
草丛中、山石后甚至古树上,同时传来扣弦拉弓之声,怀真的身体蓦地绷了起来,头顶艳阳高照,可她额上却渗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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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珺听到示警声时,猛地醒过神来,这才发现怀真和惊风都不见了。
他一拍脑袋,急忙起身往发声之处奔去。似乎听到她说去找水了,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万一西坡埋伏的暗哨不认识,伤到殿下可如何是好?”
离开行馆时,近卫刘麟的声音忽地在耳畔回荡。
虽然知道以她的机智多半能应付,可还是心惊胆战。
他还未转过山道,便听得迎面而来的马蹄声,就见一匹神骏风驰电掣般朝着这边奔来,正是驮着怀真的惊风。
“泱泱、泱泱……”他高喊了一声冲了过去,怀真来不及勒马,但惊风看见主人便自行放缓了速度。
“哎,快跑呀,有人在追我呢!”怀真小脸煞白,踢了踢马腹焦急道。
“是我的人……”他握住缰绳不好意思道,眼见怀真要变脸,忙冲着惊风道:“你不认识地儿吗?跑什么?原本没事也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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