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峥没有说话，他如古井般幽暗的目光看着她，季盈盈只觉得他的目光直接让她从最外面的皮肤凉到了心里。
    证据。
    他就是想要证据。
    可她又从哪里给他找证据。
    当年就是个意外，她难道要证明是老天爷故意在那时候安排的暴雨，才能证明她的清白吗？
    季盈盈不再解释，转身回屋，用力甩上门，仿佛只有巨大的关门声能表现她的愤怒。
    霍峥起身，去冰箱里挑了一瓶啤酒，打开后直接灌进了喉咙里，冰凉的酒水让他清醒了不少，连带四年前的记忆都清晰了。
    他记得季若若来找他看电影，两个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姿态不算亲密。
    不过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这样礼貌的距离，像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我感觉盈盈她最近不是特别喜欢我。”
    季若若叹了一口气，她的脸色在浅杏色的毛衣衬托下，温柔又恬静，还带着对小妹妹隐约的担心。
    “她为什么会讨厌你？”
    霍峥清晰地记得当年自己是这么说的。
    虽然季若若不知道他喜欢季盈盈，可是每次提到季盈盈的时候，霍峥还是有些不自在。
    那天，他的回答就略显敷衍。
    季若若没有在意，“我猜，应该是我爸我妈又用我做例子训斥她了，你知道他们最喜欢说的那些话......”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霍峥的眼前已经浮现了季家父母平时最愿意和季盈盈说的话。
    “当年，你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拿到奖学金了！”
    “当时就不应该生你，一儿一女正好，没想到你是最让我们操心的。”
    “你就不能争气一点吗？学校成绩今天下来，你王姨问你成绩，我都不好意思说，当年你姐姐就没怎么从年级第一下来。”
    “......”
    霍峥都不用怎么太回忆，就能想起来每次这个时候，季盈盈总是低垂着头站在父母面前，神色落寞，像是个小受气包似的，只是看她的背影，就能感觉到她的无奈和委屈。
    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季盈盈，回过神来的霍峥掩饰性地从旁边拿过了一桶爆米花，低声道：“她应该不是那种人，应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恨你的。”
    季若若从爆米花里拿了一个出来，看着霍峥，慢条斯理地吃掉了那个爆米花。
    “但愿吧，我就她那么一个妹妹，不想和她疏远。”
    霍峥避开了她带着柔媚钩子的目光，他打心眼里觉得对不起季若若。
    那天他就不应该喝醉......不知道为什么，霍峥记得当时他抱着女人倒在床上的时候，潜意识里是以为那人是季盈盈的。
    直到中途酒醒，他嗅到了季若若香水的味道，才明白搞错了。
    霍峥决定对季若若负责，然而心不是想收就能收回来的。
    每当他想起季盈盈，都觉得是对季若若的不忠。
    不同的想法存在于他的脑子里，每次见季若若的时候，他都无法完全放松下来。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季若若柔软的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靠进了他的怀里。
    等霍峥反应过来，他吓了一跳，推开了季若若。
    看到季若若吃惊的眼神，霍峥尴尬地解释了一句，“骆承望他们找我问一起创业的事情，我们的工作室办得很好，在想要不要创建公司......我最近有点累，想回去睡觉了，晚安，若若。”
    季若若无奈地笑了下，“晚安。”
    那是季若若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季盈盈嫉妒她。
    在那之后，季若若提到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感觉她不喜欢我。”
    “我感觉她恨我。”
    “你没有见到季盈盈当时看向我的眼神......”
    霍峥记得，就在事故发生的两天前，季盈盈神色憔悴地过来找过他。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像......好像恨不得杀了我。”
    那个时候，霍峥以为她是因为季家公司的事情太累的缘故，轻轻抱了下她。
    “怎么可能，她是你的妹妹。”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霍峥默然不语，打开冰箱拿出了罐装啤酒。
    仰头灌下。
    那个时候的他，相信过季盈盈。
    最终事实给他沉重一击。
    或许，季若若说得对。
    季盈盈变了，她变成了一个可怕的人。
    而他......
    霍峥再次打开冰箱，冷气扑面而来，他从中拿出了第三瓶啤酒。
    他则变成了更可怕的人。
    即使知道一切，也无法停止爱她！
    季盈盈定了闹钟，准点起床，隐约听到门外传来清脆又奇怪的声音。
    她疑惑地推开门，便看到了霍峥正一脸清冷地在收拾......啤酒易拉罐？
    “早，你起床了？”
    霍峥主动和她打了个招呼。
    季盈盈看到摆满茶几的啤酒瓶子和易拉罐，有些蒙，粗略数了数，起码有二十瓶。
    “霍总好雅兴，您这是......一大早出去回收垃圾去了？”
    霍峥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都是我喝的，昨天晚上睡不着，本来只想喝点睡前酒，没想到......”
    即便是昨天和霍峥发生矛盾的季盈盈在这个时候都忍不住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二十多瓶啤酒，这哪里是睡前酒。
    好酒量啊。
    霍峥简单收拾好了以后，看季盈盈要去洗漱，“二十分钟后一起去上班，等我洗个澡换个衣服。”
    季盈盈急刹住脚步。
    “上班？你今天还要去上班？”
    “嗯。”
    霍峥朝着季盈盈的方向走了过来，“我清醒得很，去上班也没有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衬衫纽扣。
    季盈盈起先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反应过来之后，纽扣已经开到腹肌那边了，巧克力块般的腹肌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更加立体。
    她还未完全清醒的大脑这回直接清醒，季盈盈惊呼一声，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到她再放下手的时候，霍峥已经关上了浴室的门。
    听到不久之后里面传出来的哗啦啦的水声，季盈盈瞠目结舌。
    “他不成功，谁成功啊。”
    整晚没睡，早上还能去上班的老板，他是季盈盈见到的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