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去见神仙?”
包括陈修在内的众人,被张厚才的语气吓到了。
有人脱口而出之后,才觉得不妥。
赶忙紧闭上嘴,低下了头。
前几天晚上的那场厮杀,赤炎骑将士虽然只有十人,但是贡献了全场起码六成的击杀。
眼前这位左先锋,甚至一度冲杀到了李广前面。
手起刀落,人头滚地。
残酷得就像是一个屠夫。
现在的神色却莫名带上了一丝紧张,这让陈修他们大为震撼。
结合一些乡野间遍传的志怪故事。
纷纷猜测,能让赤炎骑的将军都这么敬畏的……
山上住的必然是哪里来的神仙!
张厚才目光悠远地落在群山的某个位置,沉沉地喟叹道:“说不定……苏先生真的是神仙……”
……
咔哒。
苏牧单手平持一把精巧的小弩,扣动扳机。
比一根筷子还要细的箭矢从弓臂上消失了,重新出现的时候,已经钉在了一百步外的一个稻草扎的靶子上。
——箭矢的速度太快,且没有任何声音。
所以才造成了消失的错觉。
他满意地点点头。
轻量化改造的十字弓,在墨无暇和褚清雨两个人通力合作之下,并没有损失多少性能。
却更加轻便。
值得一提的是,苏牧在这里面当了甩手掌柜的。
他只负责提需求,以及说——
这个需求我们再改一版。
剩下的,都是墨家矩子和铸师圣女自己绞尽脑汁思考出来的。
或者说墨家矩子绞尽脑汁。
铸师圣女在旁边喊六六六。
我很有节操的,没有在最后说,我们还是用第一版吧……苏牧想到了自己实习的时候,被甲方各种折腾的阴间日子。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屠龙的勇士,最后都变成了龙……
褚清雨的腮鼓着,抱着一小盘薯片吃的咔嚓作响。
淡黄裙子,裙角软软地耷拉到了地上。
穿着小羊皮靴子的腿一晃一晃,一双大眼睛因为薯片太过好吃,幸福地眯成了月牙儿般的两条黑黑的线。
细看盘子里,不止有薯片,还有煎五花、烤尖椒、烤大蒜……
她趁着手上剥大蒜皮、嘴里闲着的时候,看了眼还在轻轻颤动的箭杆,得意地自夸:
“我是不是很厉害!”
说着便挺了挺精致的胸脯。
可爱地笑出来一对儿尖尖的小虎牙。
墨无暇可还在旁边呢……抢功劳不是这么抢的……苏牧心口不一地随口答应:“……圣女腹内自有乾坤。”
换句话说,能吃。
心思单纯的大眼睛萌妹子哪听得出来啊,于是小胸脯挺得更高了。
倒是墨无暇,依然架着那副黄铜打造的眼镜。
恬静地坐在一旁的桌子上,伏案疾书。
摊开在她面前的是一本厚厚的习题册,和几摞已经被写了不少的草稿纸。
习题册的封面上,依稀可以看到岗……秘……之类的字眼。
她遇到了难题,平直而秀丽的眉毛勾勒出专注的神情。
垂着头,半敛的眸子透过眼镜,像是要从纸上抠出来什么本该存在却隐匿得极好的东西一样。
脖颈修长,皮肤细腻而光洁,线条美好得像是一幅工笔细描。
苏牧见状收起轻型十字弓,踱步到她身侧。
端详了一眼草稿纸,伸出手指点了点上面的一个位置,说道:
“这里差一个受力没有分析到。”
有着端庄ol气质的墨家矩子突然就明悟了。
她直起身,搁在桌面上的胸脯抬了起来,沉甸甸地往下坠了坠。
旋即扭过头,仰视着苏牧。
语气虽缺乏起伏却透出欣喜地说:“谢先生指点。”
苏牧淡淡地“嗯”了一声,正要夸她两句,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人声。
……
一路上山。
山路不算难走,张厚才在内的一行人又都是多少有修为在身的。
没花多久,就能看到近山顶的位置,一柱白烟袅袅升腾。
再往上走,便能听到呜呜的轰鸣,仿佛猛兽的咆哮。
陈修等人第一次听到这种响动,惊恐地互相面面相觑。
这是仙人的雷法?
他们第一个想到的,是截杀狼骑的月色里,李广扔出去的那件威力非凡的武器。
爆炸声虽然和这里的轰鸣不同,但在他们听来,差别不大。
是能够唤起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的。
张厚才审视着呆立在原地的守粮官兵,觉得有趣,哂笑着道:
“这点刺激就吓到了,算什么男儿?”
“将军说的是……”陈修惭愧地抱拳,硬着头皮打马继续往上爬。
轰鸣声越来越大,他越来越拘谨。
生怕行差踏错,热闹了山上的神仙。
被一道雷给劈下去。
外焦里嫩。
结果走了一截,神仙没有看到,看到了一名褐色粗麻衣、草鞋的墨者,抱着一大捧木材,行色匆匆地走来。
“墨者?”
陈修懵住了。
墨家不入朝堂,但守粮官其实对江湖事也多少有所耳闻。
这是一群桀骜不驯、心比天高的主……
果不其然,那名墨者见到他们一行人,高傲地用鼻子打了个招呼。
便抱着一大捧木材继续走了。
“这……”众人彼此间相视一眼,联想到李广和张厚才说的话,心道墨家什么时候值得赤炎骑这么小意对待了?
兵家不需要对墨家低头才对吧?
“这……”张厚才心里发出同样的疑惑。
我好歹是把你们押送过来的人啊!
而且,我还帮你们搭过房子……不记得了?
赤炎骑左先锋陷入深深的怀疑人生当中。
过了一小会儿,先前那名墨者去而复返,手里的木材已经不见了。
他眯着眼睛,凑近了几步,仔细盯着张厚才看了半天。
方才恍然大悟一般地说:
“哦!我想起来你了!”
还好,这群墨者还认识我……张厚才欣慰地想。
“被骠骑将军打了一下午的那个!”墨者接着说。
张厚才:“???”
这个时候,跟他上山的所有人都突然安静下来了。
他们齐刷刷地望向那名墨者的背后,望向这条小道的尽头。
一个身穿素色短衫、身姿挺拔、面貌俊美无铸的男子。
正隔着老远,冲他们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