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问得好,日本海军总不可能长途跋涉,去攻击苏联海军在欧洲的军港吧,那问题就水落石出了,他们的作战对象只能是英美海军。”路鸣大胆推测道。
这个观点弗兰克老师曾经向美国政府做过陈述,但当时的胡佛智囊团并不认同,随着形势的发展,事实证明弗兰克老师的预判是准确的。
“正如你所说,日本有如此之大的野心,他们甚至做好了与欧美叫板的军事准备,我们就更应该秉持和平护国的思想。”汪先生身边的一位官员接着路鸣的话头说道。
“这位先生的想法太天真了,跟日本人谈和平,就是与虎谋皮。不过目前他们还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来支撑狼子野心,我估计至少还要有十年,日本的经济才能支撑他们打一场全面战争。那时候就是中国跟日本全面开战的时候。”路鸣觉得自己的解说基本可以告一段落了。
“十年啊,太紧迫了。”
“就是啊,要是有二十年的和平期就好了。”
“日本人不会给我们这么长时间的。”
“是的,这次他们在上海挑事,就是一种试探。”
路鸣说完后,停顿了下来,下面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忽然又有人提问道:“路同志,听说你不但是美国《华盛顿邮报》派驻上海的特派记者,而且跟美国政府方面有直接的联系,是这样吗?”
路鸣不认识提问的人,不过看到邓文仪脸上的笑容,心里就明白了,这一定是他找人做的托。
很显然,邓文仪是希望他在适当的时候把蓝衣社推向前台。
“也不完全是,我跟美国现政府没有直接的联系,我只是跟美国纽约州州长罗斯福先生有联系,因为我的大学老师是罗斯福先生的私人亚洲政策顾问。”路鸣答道。
他知道在这些人面前,不能一味地谦虚,该长自己威风的时候,就一定不能灭了自己的志气。
“听说罗斯福先生明年入主白宫的可能性非常大,是这样吗?”这个人继续提问道。
其他人并没责怪这个人突然偏离主题提问,相反下届美国总统的人选跟美国对华政策有很大的关联,所以大家自然都非常感兴趣。
“据美国现在的民调显示,罗斯福先生明年入主白宫几乎已成定局。”路鸣很潇洒地说道。
“你认为罗斯福当上美国总统后,会不会改变美国对华政策和对日政策?”另一位年龄稍长的文职官员问道。
“不仅会,而且会是一个相当大的转变,众所周知,美国目前对我们的外交政策不能说很友好,总体是偏向日本的,但是罗斯福当上美国总统后,他对亚洲的政策就是扶中抑日,这对我们来讲是很好的发展机遇。”
“你这样说有何根据?”陈立老忍不住发问了。
“立老,我这样说是有足够根据的,因为罗斯福先生亚洲政策的制定就是由我老师负责的。”路鸣不无骄傲地说道。
除了一些大佬要员还在沉思,大部分人都服气了。
路鸣这小子不简单啊,在国际上的关系也太多太硬气了吧,在日本有朋友能搞到日本的作战计划,在美国还有一个帮罗斯福制定对亚洲政策的老师。
路鸣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一定是蒋先生授意这个人提问的。
一是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美国有过硬的关系,二是给其他人一个暗示,民国政府将来会得到美国的支持,不要害怕日本人。
类似的观点蒋夫人也曾在不同场合说过,当然没有路鸣说得这么露骨,但军政要员们仍然心存疑虑。
今天由路鸣掰开了、揉碎了,从里到外彻底讲了一遍,这要比蒋先生跳到台上亲自去讲效果更好。
果然,路鸣的回答是深得蒋先生的欢心,他一直皱得像苦瓜的脸舒展开来。
这时,陈铭枢笑道:“小家伙,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说说上海这次的局势会怎样发展。”
路鸣感激的看了看陈将军,他感觉自己的确是扯得有些远了,偏离了主题,但是不通过以上这一番论述,也无法得出一个正确结论。
“好的,我还是回到上海当前的局势上来,我的观点只有一个,就是日本人透露的情报是真实的,他们只想在上海制造一次短平快的冲突,也可以称作是一场低烈度的局部战争。
他们制造这场冲突,想达到三个目的。
第一,因为日本关东军发动偷袭,抢占了东北,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是建立一个傀儡政权满洲国。
就像他们在内蒙、苏联在外蒙干的一样。但是现在英美法意还有国联也都关注中国的东北问题,给日本很大的压力。
日本人制造这次冲突的第一个目的就是把世界列强还有国联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上海来,缓解他们在东北问题上的压力。
因为上海不仅仅是中国的经济中心,也是列强在华经济利益的重心,日本人在上海搞冲突就直接牵动了列强的神经,这也是跟列强在做交易。
说白了,日本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我有能力攻占上海,但考虑列强的在华利益,我不去占领上海,不影响你们。
但我在东北的行动你们也别多管闲事,我正在忙着建立傀儡政权满洲国呢,各让一步吧。
第二,全国各地兴起的反日高潮,已经使得日本失去了他们工业产品在中国的市场。要知道日本目前在欧美的出口市场已经萎缩到一个非常可怜的地步,如果他们再失去中国市场,日本的工业生产就坍塌了,所以日本要在上海挑事,对我们进行讹诈,讹诈我们对日本开放市场。”
第三,他们想借此打压中国民众的反日情绪,这也是为日本以后侵华在做心理上的铺垫。
如果我们这次接受了日本的讹诈,自己动手打压民众的反日情绪,就中了他们的奸计。
以后日本真的对中国发动侵略战争时,中国人民的反日程度就会大为减轻,因为中国的老百姓已经对政府失去了信心。
如果我们看清楚了日本人的全部心理,以及他们的全部目的,我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就是抗争到底,寸土不让,宁死不屈,决不接受日本人提出的任何屈辱性的条件。”
说到最后,路鸣攥紧了拳头,在空中挥舞几下。
“好,说得太好了!”陈铭枢带头鼓掌叫好。
“说得对,寸土不让,宁死不屈。”这是吴市长的喊声。
下面有大约一半人鼓掌叫好,还有一半人则是冷淡旁观。
路鸣又向台下鞠躬,然后走了下来。
“好样的,小伙子,以后不叫你小家伙了。”陈铭枢冲着路鸣竖起大拇指。
路鸣回到后排自己的座位上,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好样的,兄弟。”邓文仪兴奋地道。
“你……牛。”康泽竖着大拇指,只会这一句了。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半,会议整整开了三个半小时。
蒋先生看了一下手表,上台说道:“刚才大家都听到了路同志做的当前局势分析报告,他讲得怎么样,不用我来评说,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了,现在休息,晚上七点三十分请军事委员的诸位委员到会议室参加闭门会议。”
路鸣虽然坐在最后一排,却不能先走,而是等前面的人都走出去,最后才离开。
“兄弟,本来就是让你上台讲几句,结果你滔滔不绝讲了几个钟头,还好,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邓文仪半开玩笑道。
路鸣看了看手表,也是大吃一惊,已经五点半了,他上台时还不到两点呢。
“不会有人骂我吧?”路鸣苦笑道。
“骂你的人肯定有,不过不管怎样,你现在是出大名了。”邓文仪笑道。
刚走出小礼堂,就看到台阶下一个人在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