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小九已经打了电话报警,樊七拎起地上一根钢管,将缩在地上的男人们一人再赏了一棍。
一时之间,哀嚎声此起彼伏。
相对于那一边的惨状,车子这边要安静了很多。
一男一女,身高差天然的契合,模样又是顶尖的出挑,男人高大的身影仿佛将背对着他的女人笼在怀里。
但只有梁非城清楚知道她有多抗拒他。
乔南决定下次一定要跟沈先生说说,那些雇佣兵怠慢她,这都过去多久了也没见到有人来。
但其实从她按下按钮到现在也不过十分钟。
她却觉得好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从梁非城出现的那一秒开始,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尤其他还说了一句:“乔老板何必这么见外?”
乔南舔了一下被寒风吹得有点发干发白的唇,“对待不想干的陌生人,见外不是必备的态度吗?”
“从不熟已经到陌生人了吗?南南,你一定要在我的心上刺上一刀又一刀吗!”梁非城怒极,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
“这些也算刀吗?”乔南好笑的侧头看他,小腹一阵阵的抽痛让她几乎站立不住,可她还是笑得漂亮冷艳,“如果这些都算刀的话,那当年的我早就死过无数次了。”
梁非城,这些跟你当年给我的冷嘲热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说完后,直接将梁非城的手抓开,去开车门!
梁非城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
他良好的教养和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这个女人面前,从来都是虚设!
就在乔南将车门打开时,他的五指痉挛地张开,紧扣住她的手腕,将她身子一拽,按在怀里。
冷削的喉结滚了一下,他声音低沉到了极点:“先抛开这些不管,我带你去上药。”
话音刚落下,他就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是那种仿佛骨头的缝隙都在颤抖的抖动,不同寻常。
他猛地低头看下去,只见她脸色白得过分,紧咬着牙关,冷汗直接从额角滴落。
他这才看到她的右手一直按在小腹上,手指的指节发白,可想而知是有多痛。
刚才他过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就很不好,只以为她是体力透支,可现在看来,不是那个原因。
而是……肚子痛。
梁非城清冷的声线沉了下来,抱着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受伤了吗?”
乔南苍白的唇划开,冷笑一声:“他们还伤不到我。”
如果不是受伤……
梁非城身上突然一阵尖锐的疼。
都说十指连心,指腹的寒意沿着血管脉络瞬间传递到了心脏。
梁非城的心骤然停了一瞬,而后又重重的敲击在胸膛上,那化不开的痛顺势钻入他的骨髓,渗透进他全身每一个角落。
是了,他怎么可能忘了呢?
她因为救他,不慎流产了,当初那位医生说伤了根本,她可能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并且每个月都会遭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乔南感觉到男人的身子在她的话音落下后不久变得僵硬,知道以他的反应能力已经猜到了。
她面无表情,声线冷漠而平静。
“三少可以松开我了吗?”
梁非城却将她抱得更紧,将她打横抱起之前,颤抖的声音灌入她的左耳:“我带你去医院。”
“没用的,梁非城,没用的。”
乔南阻止了他要抱自己的动作,态度那么强硬。
梁非城的眼里布满红血丝,满眼全是她,“有用的,至少可以让你不那么疼。”
乔南细细软软的声音飘在风里,“梁非城,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当初你问我孩子没了有没有后悔,我那时候说没有,是真心话,因为当时的我是真的全心全意的要救你,不会后悔。这件事,我没怪你,都过去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说起一件前尘往事,告诉他,她其实已经释怀了。
而他呢?
那牢牢束缚在他心上的枷锁,却因为她这样的一句话而又再加上了一把坚不可摧的锁,将他一个人一辈子锁在这样的自责和内疚中,终身都与墓园里那块只有刻了梁字的墓碑相伴。
他是活该的。
“南南……”他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恨不得刻进血肉里。
可现在不是他可以占用的时间,他必须带她去医院。
却听一道慵懒却裹挟着冷意的声音传来:“梁非城,你抱着我女朋友做什么?”
乔南恍惚的抬眸,越过梁非城的肩头看向大步走来的郁闻州。
也许是一路飙车过来的,他走过来的时候还喘着气,在路灯下,随着他呼吸的节奏,一团一团的白气从他的口鼻冒出来,愈发显得皮肤的冷白。
梁非城就着抱乔南的姿势回头,深刻立体的五官晦暗不明,眸色浸染了冰霜。
女朋友?
郁闻州大步走到车前,看到乔南脸色发白流着冷汗,心慌道:“乔乔!”
伸手就要去将乔南拉进自己怀里,却是扑了个空。
梁非城将乔南紧紧圈在怀里。
冰冷的手心贴在乔南的腰上,之前几次,只要靠近她,他的手心就会回温,可现在,仿佛失灵了一般。
他不经意加重了几道,可除了手指痉挛的痛之外,依然冰冷刺骨。
他的心脏仿佛顷刻之间坠入深渊,四面都是呼啸的黑暗和冷风。
女朋友……女朋友?
“他说的是真的?”他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到了极点,几乎发不出清晰的音节。
乔南抿着发白的唇,无声的看着他。
她是默认还是不想说话?
梁非城身上疼得眼眶发胀,喉腔挤出一个一个沙哑粗粝的字:“乔南,你答应他了?!”
乔南却用力一挣,从他的怀里挣开!
“乔乔!”郁闻州趁势将她拉进怀里,目光触碰到她咬出血的下唇,打横地将她抱起,“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梁非城看到郁闻州抱她,想到昨晚郁闻州在小区楼下掐她的脸,他承认他嫉妒到发狂!
就如此刻,他想杀了郁闻州的心都有!
可是目光落在乔南发白布满冷汗的脸上,他忽然停下脚步,整个人眩晕般的晃了一下。
她需要医生,她现在需要医生。
他不能拦,她会抗拒,会浪费时间。
梁非城这样劝住自己,低头时,手心的肉被他掐烂了。
郁闻州快步将乔南放进副驾驶座,绕过车头上车,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已经疼得没力气的女人忽然攥住他的手。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她喃喃道:“郁闻州,我不要,我不想去医院,我……害怕去那种地方。”
她的孩子和外婆都死在那个地方,她害怕去那里,她真的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