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博茕?”
这玩意儿李游书似有耳闻,但一时又回忆不起从何处听来,便伸手从菲利克斯手里取来细细端详,欧阳知也对此颇有兴趣,便也凑过来好奇观瞧。
仔细观察了一下,李游书发现这个多面体内藏玄机:一面刻有“骄”字,环绕其刻有“一”至“六”六面;与“骄”字相对那面刻着“男妻”,环绕“男妻”一面同样是“一”至“六”六面,所有面相加,二七一十四。
“游书,这是什么东西?”欧阳知有其所长,但对玄学一窍不通,便向李游书好奇问道。
“嗯……”李游书将那东西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不清楚,像骰子一样,莫非是占卜用的?”
菲利克斯闻言打了个响指:“bingo!答对加一分。这石博茕就是从始皇帝陵园偏殿出土的占卜器具,是将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结合的高级货,看见那个‘骄’字没有?”
李游书点了点头。
“那就是乾卦。”
“那‘男妻’就是坤卦咯?”欧阳知举一反三,脱口而出后又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叫‘男妻’?”
“因为乾为阳,坤为阴;男为阳,女为阴。”李游书笑着解答道,“男妻就是老婆,那就是阴,就是坤呗。”
“看来游书你懂得还挺多的,”菲利克斯从李游书手里收回那枚石博茕,指着其各个面向二人展示道,“围绕‘骄’字这六个数,一为震、二位兑、三位坎、四为艮、五为离、六为巽,再加上‘骄’‘男妻’为乾坤二卦,构成先天八卦;而围绕‘男妻’那六个面,与乾坤二卦构成后天八卦——这枚石博茕,是上半球先天八卦,下半球后天八卦,共用天地的宇宙立体模型。”
李游书和欧阳知闻言都恍然大悟般“哦”着点了点头。
菲利克斯把石博茕握在手里,笑眯眯对李游书问道:“怎样,要不要给你卜一卦?免费的。”
“你为什么还会算卦?”
“唉,”菲利克斯面对欧阳知的询问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用科学手段找不到自己的亲爹,就只能用玄学手段了。不管是什么手段,能找到父亲就是好手段。”
李游书闻言一笑,点头说道:“那就帮我算算吧,我想知道自己未来半年的境况如何,毕竟我现在还是离家出走的状态。”
欧阳知闻言拽了下李游书的腮:“这还用算吗,你未来半年肯定是回学校上学,而且还会在学校附近有一栋房产、一个漂亮的未婚妻和两个佣人。”
“哈哈,算算也无妨嘛,权当玩乐,”菲利克斯说着将手中的石博茕往桌子上一丢,“毕竟有观点认为这石博茕就是现在六面骰子的原型。”
十四面体被丢出后滴溜溜在桌面上旋转,恍惚而成的圆润球形在摩擦力的阻碍下慢慢停滞下来,将第一卦呈现在了三人面前。
“哦~!”欧阳知看见那卦象轻轻鼓掌,“游书你好厉害哦,第一次就摇出了乾卦来。”
李游书闻言笑起来,伸手刮了下欧阳知的鼻子:“又不是拼点数摇出六点来,就是一个随机概率,有什么可惊讶的。”
“可是乾是天啊,天不就是最大的么?还有什么能大过天?”
“小妹子,卦不是你这么算的,”菲利克斯拿起石博茕来,对欧阳知说道,“你知道六十四卦是怎么来的吗?”
欧阳知觉得菲利克斯是在笑话她,便挑眉回道:“排列组合,八八六十四。”
“你这不是也懂一点么,”白了欧阳知一眼,菲利克斯将那十四面体再次丢向桌面,“要再摇一卦凑成个组合,还要摇第三卦来确认该是哪一爻动。”
“切,牛鬼蛇神,真是麻烦。”
“这不叫牛鬼蛇神,这是是古人智慧,臭妹妹。”
两人拌嘴的功夫,第二卦已然显现出来。
李游书低头看去,对菲利克斯说道:“一。”
“‘一’是震卦,”菲利克斯见状抱起膀子来,对李游书说道,“有些流派卜卦用的是六爻理论,我也用过,不准,可能是跟我相性不佳。”
李游书点了点头:“我不懂,你说就是。”
“所以我用梅花易数,第一卦作上卦,第二卦作下卦,”菲利克斯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拢将那石博茕在手里摇晃起来,“所以这一卦是乾上震下,天雷无妄——让我再看看是第几爻动。”
言罢,菲利克斯松开双手,这一次,那石博茕落到桌上,比前两次旋转得更加迅速而持久,迟迟不肯停下来。
借着这个时间,欧阳知又向李游书问道:“游书,他说的‘摇’是什么东西?摇摇乐吗?”
“不是‘摇’,是这样写的,”李游书在自己手上写下两个交叉,“是这个‘爻’,指的是组成卦的基本单位,就是那一根根连在一起或断开的线。菲利克斯不是已经摇出‘乾上震下’的‘无妄’卦来了吗?这第三摇,就是摇这六层线该解释哪一层。”
“哦!这六层线还有不同的解释啊!”
“对~!”菲利克斯声调婉转地对欧阳知说道,“这大骰子两个半球不是都有‘一’到‘六’六个面吗?摇到哪个字就动哪一爻,就解释哪一爻,你明白了吗?”
“那如果是‘骄’或‘男妻’呢?”
“如果是‘骄’,就六爻全动,那我就得全给你解释出来;如果是‘男妻’,就是静卦,意味着游书想要知晓的事情八字里都还没一撇。”
欧阳知闻言眉头一皱,不满地一屁股坐了回去:“真麻烦!”
这时,桌面传来了旋转停止的声音,三人循声望去,发现上面赫然呈现着刻有“三”的一面。
“出来了,”菲利克斯点点头,像个复读机一样背诵道,“天雷无妄,六三爻动。嗯……‘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
这话更是把欧阳知听得一头雾水,开口叫道:“翻译翻译。”
“当然要翻译了,让我想想,”菲利克斯往摇椅上一靠,继续说道,“游书啊,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急着回家了。”
李游书闻言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
“因为不算是好卦啊,”菲利克斯说着拿起咖啡壶往自己和李游书的杯子里添咖啡,并解释道,“你刚刚也听到了,‘无妄之灾’,这并非你之所为而招致的灾祸,是天数啊。何况六三居位不中正,容易出意外。你问自己下半年的境况,又强调自己是离家出走——无妄六三,问归途,这家倒是能回,只是恐怕会给家人招致灾难。”
李游书和欧阳知闻言皆是一怔,菲利克斯没有理会二人的呆愣继续补充道:“而且吧,你家有地皮房产么?只怕不好,要被人占去。”
“这么……震撼么?”李游书一时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汇,苦笑着说道。
菲利克斯点点头:“虽然咱们是当玩笑算,不过玩笑之中往往存真,所以不要轻视。”
见菲利克斯神情严肃,李游书不由得也沉下脸来,抬手摸着自己脑后勺陷入沉思:我只是被我爸赶出家门,怎么回家反而会给家里带去灾难呢?再说之前定戢会姓陈的那老小子想威胁拳馆,不也已经被我给吸成废人了么?
欧阳知见李游书神情严峻陷入沉思,一时间也不敢开口,忧心忡忡、一言不发地坐在他身侧默默陪伴。
菲利克斯见状也不说话,只自顾自地插着蛋糕吃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静谧一片,甚至能听见一墙之隔的工作间里药液沸腾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李游书豁然开朗,往后一躺靠在沙发上扬天大笑。欧阳知和菲利克斯都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以为他一时间接受不了这占卜结果而精神失常了。
笑完了,李游书看向菲利克斯,轻轻点了下头:“没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卦有预示,我便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占卜给吓住。不过你的占卜结果我也会好好参考,大不了,我暑假不回家了,直接回去上学嘛!”
欧阳知闻言脸上一喜,伸手去环住李游书脖子:“说的太对了,咱们就直接从钟城出发去恒玉,我跟你过小日子!”
菲利克斯见状也笑起来,有些无奈点了点头:“有胆识,够气魄,你是个正儿八经的习武之人。”
听着菲利克斯的赞叹,李游书忽然摸了摸下巴,转而问道:“不对啊,咱们原来不是要给我的呼吸法起个新名字么,怎么莫名其妙成了算卦了?”
说罢,他扭头看向欧阳知:“欧阳,你有什么想法么?”
欧阳知闻言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打刚才就已经听的云里雾里、晕头转向了。何况这是你的呼吸法,当然要你自己来起名字才好。”
“说的也是,”李游书表示赞同,又扭头向菲利克斯问道,“刚刚那一卦,天雷无妄,六三爻动,无妄之灾,对么?”
菲利克斯点点头:“好记性。”
“天雷无妄,无妄之灾……”李游书闻言沉吟,思索片刻后拿定了注意。
“好说,管它什么有望无妄的,我偏不怕他。我的呼吸法就叫‘无妄诀’。从此以后,‘自在取’就更名为‘无妄诀’!”
欧阳知见李游书眼中星光闪烁,不由得满心欢喜,拍手附和道:“好呀好呀,无妄诀!”
菲利克斯看着二人兴奋的神色,不由得脸上挂笑,拿起咖啡来喝了一口,心中暗暗思忖道:恐怕游书因这功法而被人环伺觊觎、遭受无妄之灾的命运,从今日这卦上看,便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了。
随后,他睁起那双赤红眼瞳看向李游书,忽然感觉到一股澎湃的能量伴随他命名后的喜悦而蓬勃迸发,如同江河汹涌、烈焰翻腾。
为眼前的盛况所吸引,菲利克斯端着咖啡陷入沉思,心中默默说道:天雷无妄……这哪里有无妄呢。
我只看到了震撼啊。
“菲利克斯?”这时,李游书挥手将出神的菲利克斯给拽了回来,“你怎么了?”
“哦,没事。”菲利克斯笑了笑,“我在考虑明天的早饭。”
实际上,看见李游书神采奕奕的模样,他心中早已响起了那熟悉的语句: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