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江文远所说,有的又把玉米杆打湿了些,有的去船上把绳子拿过来。
这期间,江北阿四带临淮帮众人也已把河堤边的树木伐倒运了过来,将军杜、精豆子、三麻溜则带机关门的人去取下木料,按江文远的图纸去制作骨架和动力系统。
因为机关门的人多,制作的手速也快,没多时便已经制作好了骨架,向江文远展示:“总领帮,你看看这样的质量行不行?”
江文远只是略略地看几眼:“行的,没有那么高的要求,要速度快,因为我们要制作千军万马!”
众机关门弟子齐应一声,手速又有所提高。
江文远又把制作好的骨架拿过来,把玉米杆截了,用绳子绑在上面,又让人把船上的刀拿过来。
昔日,在徐州城外捡的刀可是立了大功,九仙台制作铁树时就使用了这些刀,此后的潜艇、滚轮船等等,也都是以这些刀达到的攻击目的。
每次,江文远都认为用不上了,但管大惜物舍不得丢,每次都收拾着又装到船上,没想到现在又派上用场了。
往木头骨架上绑玉米杆的同时,有些地方也直接绑上了刀……
裕长和文悌躺在踏倒的玉米地里,一时还没有睡去,文悌向裕长低声道:“这江文远到底在忙什么呢?难道他想对那些反民装神弄鬼,恐怕他们不吃这一套吧!”
裕长无奈叹了一声:“现在这些道士呀,只会装神弄鬼唬人,回去我们就向太后上折子,让她把道士们都抓起来!”
“嗯!”文悌应一声:“我也觉得应该这样!这些道士当初就不应该对他们留发!”
“还有江文远这个小道士,明天守慰署的人来后,你要盯紧他,一定不能让他跑了!”裕长又说道。
文悌再应一声,裕长又气愤道:“我一定要让这小道士知道戏弄我们是什么后果!”
虽然他两个似是在窃窃低语,但也被旁边清帮的人听到,纷纷怒目相视,几个都把拳头攥紧,想上去扁他们一顿。
江文远连忙拦住:“算了,我们先制作东西!”
刘坤一却在心中担心起来,虽然刚才江文远说能让他两个重新相信,现在众人也都在围着他忙活,但他心里也有所担心。
一者是担心明天真的守慰署的人来到把江文远抓走,而且即使是不被抓去,等这两个家伙回到朝堂,只要他们向太后讲明那夜的经过,恐怕就会惹得太后盛怒。
再者,刘坤一也担心江文远借不来兵,他借兵这个词说得太玄乎了,虽然也相信他几分,但仍然怕退不了反民……
见别人都在忙碌着,刘坤一便站起身来,向江文远说:“我去看看袁大人那边的防护!”
拄着拐棍儿顺玉米地边缘的小路往东边涡河河堤方向走去。
江文远生怕他黑夜中走不稳,便让王得标跟上去搀扶。
袁世凯也真是有责任心,生怕对面的反民深夜摸上来,竟然在河堤上亲自带兵。
见刘坤一走来,袁世凯连忙道:“大人怎么深夜来了!”
拄着拐棍儿上了河堤,刘坤一说道:“我不放心呀?”
袁世凯说:“难道大人还不放心世凯?”
“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江先生!”无奈叹了一声,刘坤一接着又说:“江先生要借兵!”
“借兵?”袁世凯听后也一脸的疑惑:“现在都被围着,我们根本冲不出去,而且哪里又有兵可借呀?”
袁世凯只顾在河堤上带兵守卫,也不知道江文远的具体计划。
刘坤一再叹一声:“如果他真是寻常借兵,我倒也放心一些,但他含含糊糊地只说了这两个字,似乎是怕裕长和文悌听见,我也不敢细问,也不知道他具体怎么借。”
“借兵还能咋借呀?”袁世凯疑惑一声,又皱眉不解道:“但是他在河南也不认识啥人吧?又到哪儿去借兵嘞?”
刘坤一解释道:“他说要向玉米杆借兵!”
袁世凯更加不解:“江先生一向是不喜欢鬼神,咋这次神叨起来了?”
“刚才我见他设计了图纸,正带人制作,我也没有细看!”说了一句,刘坤一又向袁世凯嘱咐道:“明天你要万分小心!”
袁世凯说:“小心着呢?只要有我守卫这个河堤,就不会让对面的反民过来!”
刘坤一焦急说:“不是让你小心反民,而是小心裕长和文悌,刚才他两个说他们逃出开封时,向守慰署打了招呼,明天就会有官兵找来,打退反民后,他们要把江先生抓走!”
“哈!哈哈!”听到这话,袁世凯连笑三声:“就守慰署那点官兵还想打退这么多反民,做他的大梦去吧,虽然这些反民的装备不怎么样,但是人多,即使把我的武卫右军全部拉来也不一定能打退,就他们守慰署那点战力,别人不知道,岘帅还不知道吗?”
“哎!”刘坤一叹一声,又说:“我是怕守慰署的人再去其他地方搬兵!”
袁世凯则相对乐观一些:“不可能,恐怕整个河南境内嘞官兵全部到来,也杀不退这些反民,你看看,你看看有多少人,眼下我最担心嘞是怎么才能冲出去!”
一边说,袁世凯又抬手向对方指过去。
顺袁世凯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河堤对岸篝火相连,火堆边人影密集,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说说笑笑,说笑声都能顺风传过来:“哈哈哈哈……没想到那些田主们的好东西还是归我们所有了!”
刘坤一和袁世凯听到这话,自然也能想到,这些反民一定是在吃从旗人田主那里抢来的东西……
又听对面的声音传过来道:“等杀了裕长和文悌报了仇,我们就去抢府衙,相信里面也一定有好东西?”
“不只是杀那两个狗官,而且他们中间还有刘坤一和袁世凯呢,只要杀了他们,南阳的大正山堂再也不敢轻视我们了!”
“南阳也有哥老会?”刘坤一和袁世凯同时疑惑出声。
再听河堤对面传来的声音道:“张半仙一直瞧不上我们奉南山堂,这一次也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实力,连杀几名朝庭大员,正好借机把我们的大正皇帝迎接过来!”
“还大正皇帝?”刘坤一和袁世凯更加吃惊了,这下子事情闹大了,竟连皇帝都立了,恐怕朝庭真的会调兵过来。
虽然河南哥老会不及长江两岸数量多,但也并不是只有一家,除了安阳的奉南山堂之外,还有南阳马百川成立的九龙山堂,及邓州张半仙成立的九华山堂。
张半仙本是游方道士,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方玉玺,上刻:“大正皇帝朱洪寅宝玺”,并说朱洪寅是南明皇室后人,很多家山堂都奉其为大正皇帝,打算相约起事推翻大清,重新夺回大明江山……
凭这一套说辞,张半仙去游说马百川,并把他说动心了,两家山堂也合并为一,称为大正山堂。
也正是张半仙凭手里的玉玺,又招揽得很多人进入大正山堂,俨然成为中原第一大山堂。
虽然张半仙也游说得安阳的张大坤加入到奉大正皇帝的行列中,但并没有把山堂合过去。
没想到,久被大正山堂瞧不起的安阳奉南山堂竟然强势崛起,借裕长和文悌摊派地丁银之际,人数接近了十万之众。
眼下更是把两江总督、山东巡抚、河南巡抚、开封知府几个封疆大吏围在这个河汊子的玉米地里。
想到过不了几天就能摘取丰硕战果,整个山堂的人都为之兴奋,山主张大坤更是高兴得坐在火堆边时不时笑出声来。
徐添仁、徐添义兄弟是他的左膀右臂,在他身边连连说道:“只要我们把这几个大官杀了,借机起事定能震动天下,到时候,我们亲自去迎大正皇帝入我们奉南山堂,大正山堂恐怕连喝汤的份儿也没有!”
八门会的人连忙强调:“还有江文远呢,也要把他杀了,我们听说江文远在两江境内就灭山堂无数,连淮安、徐州水旱两路的英雄都被他扫平,只要把他杀了,天下英雄无不向我们奉南山堂归附!”
如果不是八门会的讲解,张大坤还真不知道江文远的名气,因为他没有去过两江和山东,现在听到,心中的憧憬更盛几分。
“是呀!只要把江文远也杀了,天下英雄都会认可我们本事。”
推绎门掌门周寅天更是献计道:“到时候也不可轻易杀他,应该摆开诛江大会,建个诛江台,到时候请天下英雄都来见证!”
“对!对对!”张大坤连连点头应声。
柳之林连忙道:“我叔父柳不直就在淮安摆了一座困江楼,到时候也把他一起请来!”
巫蛊门掌门苗在蓝也道:“到时候,我也携苗疆数万弟子前来观礼!”
……
一时之间,众人越说越起劲,也越说越欢畅,似乎真的已经梦想照进现实。
江文远自然不知道别人正在因为他而兴奋,在河汊子的玉米地里,地上点了无数堆篝火,正带清帮弟子连夜借兵呢!
至于他借的兵,正是那些以木质为骨架表面又绑上了玉米杆的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