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泥土傀儡这个法术我用的时候为什么偶尔会崩溃？”
    在北方平原上徐徐前进的管理局车队中，勒斯和摩西师生两人骑着马走在最前头。
    面对学生的请教和疑惑，勒斯想了下道：
    “怎么个崩溃方式？”
    “就是在驱使练习过程中，莫名出现结构坍塌，有时候是傀儡的手臂，有时候是腿或者胸口。”摩西详细诉说着。
    “弄个法术模型出来我看看。”
    “是，老师。”
    摩西依言伸出手，在身侧凝聚出一个很复杂的法术架构模型，并往那些能量通路里面填充了无属性魔力，来让勒斯更直观的查看。
    “我看看，九个核心节点没问题、精神力刺激频率也没问题。
    嗯……在这里，控制泥土聚合部分有两条通道存在偏差，只能发挥百分之三十到六十的效果。
    你是不是每次一准备催动傀儡进攻或者大幅移动就崩溃？”
    “是的，老师。”摩西惊喜的说道。
    之后他又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出现这么简单的基础错误，终究还是因为自己当初跟老师学习这个法术时，没有完全记住每一条魔力通路的位置。
    勒斯见此笑了笑，摩西是自己见过的最刻苦的人，相比于克里斯蒂娜偶尔会和女伴们逛街聚会、奥康纳流连于上流社交，摩西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从来都是呆在实验室或者房间里学习魔法知识。
    只不过因为天赋确实不那么太好，有些时候会犯点基础错误。
    勒斯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同样放出泥土傀儡的法术模型。
    “照着再看看，你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谢谢老师。”
    半个小时后，摩西再次进行实际的施法测试，傀儡崩溃的问题果然解决了。
    勒斯这时也抻了抻懒腰，舒心的享受着头顶那温暖舒适的阳光。
    前几天一直下雨，车队不仅行路艰难，勒斯整天坐在马车也都坐腻了。
    如今雨季过去，天空放晴，所以他在想着出来骑马走走，顺便晒晒太阳。
    而就在他眺望四周的时候，却发现前方远处着起了滚滚浓烟。
    摩西也看到了这一幕。
    “老师？”
    勒斯皱了下眉头，道：“带一队人去看看。”
    他们目前走在平原上，周围没有树木，那么大的浓烟实在是很反常。
    “是。”摩西应声道。
    随即他叫上图尔斯和一队魔法师，骑着马加速朝那片浓烟赶去。
    大概十分钟后，摩西等人拉近了与浓烟发生地附近，也发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群穿有王国第二军团制式军服的士兵，正在焚烧大路旁的一个村庄，村庄的两百多名村民正在士兵的阻拦下，站在村外眼睁睁的看着，不时响起大声的哭嚎。
    “什么情况？”
    “哼，没看到嘛，这帮**子在搜刮村民！”
    “第二军团竟然纵容士兵做这种事情？！”
    “早就听说第二军团都是群脓包，原来真是这样，竟然对王国民众下手，有这能耐怎么不去打帝国军呢？！”
    来查看情况的魔法师们顿时露出不满的神色，纷纷鄙夷着。
    “要不要管管？”图尔斯看向身边的摩西。
    管理局和军方互不统属，但眼前这明显违反军纪的行为，他们没理由坐视不管。
    摩西皱着眉头，盯着村庄里正在燃烧的大火和一旁那些村民，刚想说些什么，结果就发现村庄那边已经注意到他们，一小队骑兵正向他们奔来。
    “戒备。”他挥手下令道。
    图尔斯等人立刻警惕起来，将目光对准即将到达面前的骑兵小队。
    像这种肆无忌惮烧毁村庄的**子，说不定也会对他们动手。
    骑兵小队很快到了他们面前，为首的是个中年人，身上穿着诺亚骑兵的制式轻甲，军衔中尉。
    “你们是……嗯？”
    这个中尉刚想询问摩西等人的来历，刚才从村庄那边看到他们的时候就觉得可疑，在平原上行进，竟然出了马匹什么都没带，实在有些反常。
    结果他带人过来一看，却有些惊讶道：
    “摩西阁下？”
    而摩西也在打量了对方一眼后，有些不可思议道：
    “你是亚利兰手下的那个巴纳德？”
    这人是第七处时期骑士部的一个三级骑士，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两个部门又经常一起合作执行任务，所以对他有点印象。
    让摩西惊奇的是，后来改组施法者管理局后，骑士部的人全部被调走，据说加入了军方，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对，就是我。”
    巴纳德笑了笑，解释道：
    “当初骑士部解散，我们就被调到了第二军团这边重新入伍，亚利兰大哥他们实力强，跟着布朗宁处长去边境线打架了，而我们这些小骑士则基本都成了百人队长，现在负责一些杂活。
    话说，你们是来支援军团的吧，勒斯处长来了吗？”
    他知道自己等人走了以后，魔法部扩建成了管理局，现在做得非常大，但遇见熟人，巴纳德还是下意识的用当初在第七处时期的称呼，毕竟他们在第七处待了五六年。
    摩西点了下头，朝着村庄那边看了眼，沉声道：“那是怎么回事？”
    当年第七处的骑士都是从军中或骑士学院挑选的优秀人才，摩西不怎么认为这帮人会沦落成打家劫舍的**子，但眼前的事情，他还是要问清楚。
    巴纳德对摩西的语气有些疑惑，他看了看对方还有其他目光不善的魔法师，又扭头朝村庄那边望了眼，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袋。
    “噢！我想你们应该是误会了。”
    “军团的命令？”大路上，勒斯依然骑着马走在车队最前方。
    巴纳德和摩西等人在他们后面跟着。
    此时已经是半小时后，管理局车队追上了先行一步的摩西他们并继续前进，巴纳德也跟了过来。
    “是的，勒斯阁下，这是军团参谋部下的命令，从半个月前开始我们就在执行了。”巴纳德恭敬说道，心中还有点小忐忑。
    他不是很愿意见勒斯，虽然是昔日同僚兼上司，但他仍然记得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和巫师部的莫兰曾经合力抓捕过还未加入第七处的勒斯，而且令其受了不轻的伤势。
    虽然后来没人再计较这个事情，但勒斯如今已经是王国层面的大人物，由不得巴纳德抱着平常心态。
    勒斯倒是看出巴纳德有些过于拘谨，也知道为什么。
    他背上那个由梅林法球所造成的巴掌大小伤疤，已经在研制出用城堡地下发现的史莱姆提取物制成的新型药剂作用下治好了。
    而且就算没治好，勒斯也不会有什么迁怒或者不满的意思。
    都是为了工作，立场不同，没什么好说的。
    但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越解释，越让对方觉得自己还记得那件事。
    “坚壁清野，军团还真是谨慎。”勒斯感叹道。
    刚才巴纳德详细解释清楚了，之所以烧毁这些小村子，是为了防止战事紧张时，有小股敌军突破防线潜入后方进行骚扰和破坏。
    诺亚北方多平原，可供生存物资不多，只要将这些靠近边境城市、零零散散的小村子都给毁掉，人口全部迁入城市，就能让进来的敌军什么补给也得不到，限制其机动和破坏能力。
    不仅如此，军团还派出不少人狩猎平原上的各种动物，就是要让后勤补给困难的敌军进来后，连肚子都吃不饱。
    “是啊。”巴纳德附和道：“说实话，别看第二军团在兵员素质上不如第一军团，但自从我来到这里后，发现军团高层的指挥还是不错的，也不知道之前为什么打的那么水。”
    他说的之前，就是布兰提斯爆发瘟疫那次，北方边境线被那位阿瑞斯伯爵突然打出口子的事情。
    “据说前两年军团换了指挥官？”勒斯倒是听闻了一些。
    “是的，如今执掌军团的是隆拉克上将，作风非常铁血。”
    勒斯点了点头，朝他微微笑道：
    “行了，就送到这里吧。”
    巴纳德躬身道：“阁下，那我就在这里告辞了。”
    他的士兵还在后面组织那些村民去附近城市安置，确实脱不开身。
    “嗯，再见。”
    “阁下再见。”
    说完，巴伦德便准备离开。
    勒斯想了想后，还是叫住了他。
    “等一等。”
    “阁下？”
    勒斯朝他摆摆手示意等待，然后对一旁的摩西道：
    “给他带两箱春风药剂回去。”
    这次他们带过来的春风药剂，一箱是一百支，巴纳德统领的是百人队，足够他们打次硬仗的所需了。
    巴纳德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和感激的神色。
    虽然他现在还在后方的小型军寨中负责杂务，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调往前线，有了这两百支药剂，如果省着点用，至少能撑三四场战斗，大大减少麾下士兵的死亡。
    他骑马回到勒斯面前，深深感激道：
    “多谢阁下的照拂。”
    “应该的。”勒斯笑着点了下头。
    两箱药剂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对巴纳德来说，却是好东西。
    他身为三级骑士，不仅自己用的话也能有些药效，对于麾下士兵而言，也是个增加忠诚度的好东西。
    作为昔日同僚和上司，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巴纳德带着药剂离去以后，车队继续前进。
    根据刚才对方所说，前面的道路会更好走一些，估计他们再有一天时间，就能抵达第二军团指挥部所在的加黎维城。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在野外扎营一夜后，第二天傍晚时分，勒斯带着摩西等人就进城了。
    “勒斯先生，您看是先去安排的住处看看，还是……”负责接待的参谋部上校询问道。
    勒斯正色道：“我想先去见隆拉克上将，向他报到。”
    根据之前王都军务总处下达的详细命令，勒斯和他的管理局成员直接由军团指挥官负责，作为下属，他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找上级报到并获得接下来的命令。
    参谋部的上校听勒斯这么说，以及其身上流露出的那股军人气质，心中不由多了点好感。
    他以为像勒斯这样身娇体弱的魔法师，风尘仆仆的赶了半个多月的路，来到目的地后会需要马上休息一下，洗个热水澡什么的。
    至少加黎维城当地管理局的那些魔法师们，在刚接受军团收编时，就表现的很是身骄肉贵，稍微高点的任务强度都会让他们叫苦，对军队的规矩也很不适应。
    反观这个据称是王国第一施法者的男人，到立刻适应了环境。
    “那好，请跟我来吧。”上校也没多说，带着勒斯骑马前往军团指挥部。
    至于摩西等人，则由另外的接待人员先行带往军团给他们安排的住处。
    骑马奔驰在街道上，勒斯看着两侧大量关门的商铺房屋，以及街上相对稀少的行人，好奇问道：
    “加黎维实行军管多长时间了？”
    中校想了想道：“之前军团总部就一直在这里，正式军管是半年前的事情。”
    “城里有多少民众？”勒斯四下望了望，这路上行走的人有些过于少了。
    “也就二三十万了吧，都是些配合军团生产装备和供应物资的工人，其他的都被暂时迁往后方城市，这里还是太危险了。”
    加黎维城再往北不到一百公里就是隔断诺亚和阿瑞斯之间的山脉，而山的对面就正在集结着足足二十万帝国精锐部队，万一防线被破，加黎维就是第一个要被攻击的城市。
    在这里留下太多普通民众，到时候一旦被围城，光是粮食消耗都承担不起，尽快将他们都迁走是对的，虽然会给后方城市造成巨大的人口压力，但那些都由议会的事情了。
    途中，勒斯又问了些关于前线这边的基本情况，那位参谋部的上校也很乐意回答这些专业问题，这说明眼前这个魔法师是真的在关心战事。
    不一会儿，两人纵马来到了城市中心的一栋七层大楼。
    这里原本是加黎维城的市政厅所在，军管后被征用为战时指挥部。
    中校带着勒斯进去后，直接来到了顶层的办公室。
    “军团长在吗？”中校朝会议室外面的文员秘书问道。
    “在，有什么事吗？”
    “东大区支援过来的施法者管理局一行到了，这位勒斯先生就是他们的负责人，我需要带他向军团长报到。”
    “好，跟我来吧。”一身军装的文秘站起身，带着两人来到军团长办公室门前。
    而当她刚要敲响房门，三人就听见里面传出一句冰冷的声音。
    “今天演武场上那三百六十二名迟到的士兵，让军法处全部处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