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少胤将车停在路边，撑着雨伞走到门廊下。
    看着门廊两边摆放着的花盆，枝丫整齐，像是才修剪过的，可以确定这里是一直有人居住的。
    战少胤摁响了门铃，透过门上的压花玻璃朝着屋内望了望，只是隐约看见屋子里有灯光。
    正准备再次摁门铃的时候，就听见脚步声朝着门边走了过来，随后就响起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谁啊？”
    战少胤隔着房门礼貌问道：“您好，请问郭叔在家吗？”
    房门开启，站在门边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打量了战少胤两眼，似乎看着这小伙子也不像是坏人，便温和地回答说：“他出去钓鱼了，你是哪位？”
    这时，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孩走了过来，小声对妇人说：“战三少，网上很多他的新闻。”
    妇人一听是战家的人，似乎明白过来了，立马客气地招呼战少胤进屋：“你随便坐啊，我打电话叫他回来。”
    小姑娘显然也是战少胤的颜值粉，热情地给战少胤端茶递水的。
    妇人打完电话走过来说：“三少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是有什么事吗？”
    战少胤笑了笑回答说：“挺长时间没见郭叔了，过来看看他。”
    妇人就感叹说：“他都没在战家这么长时间了，没想到三少还能记得他，真是有心了，这么好的老板也不知道上哪去找，真搞不懂他当时为什么要离职。”
    郭宏松以前是战家的司机，主要就是负责战文华和何青莲的出行的，在战家时间也挺长了，战少胤上学的时候，经常也是郭宏松接送。
    后来司机突然换人了，战少胤还问过战文华，却也只是以郭宏松家里有事为由搪塞了过去。
    当时战少胤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想着换工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直到昨天听到了张嘉梁的那一番话，他才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大概二十分钟后，郭宏松带着渔具和钓到的几条鱼回到了家里。
    对于战少胤的突然造访，郭宏松好似并不太意外，像是知道战少胤迟早有一天回来。
    郭宏松将手里的鱼篓递给妇人，让她到厨房去准备午饭，然后又把女儿赶到了楼上去，这才走到战少胤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笑了笑说：“小少爷，你今天怎么想着跑这来了？”
    战少胤含笑看着郭宏松，视线落在他嘴角上方的那颗痦子上。
    张嘉梁描述那个人的长相是，战少胤的心里立马就想到了他。
    “郭叔，我爸生病了，日子可能不多了。”
    郭宏松愣怔了一下，听到这样的消息有些诧异，也有点奇怪战少胤为何突然跑来跟他说这些。
    沉默几许，战少胤才继续说：“等会吃了午饭，您跟我一起去医院看看他吧。”
    郭宏松点点头：“老爷待我不薄，是该去看看他。”
    战少胤并没再多提什么，关于他哥哥的事，他一个字也没提。
    郭宏松也稍微放松了警惕，只以为战少胤过来仅仅是想让他去见战文华最后一面。
    吃饭的时候，郭宏松还跟战少胤说起很多以前的事。
    郭宏松的父亲以前是战家的管家，所以郭宏松也算是在战家长大的，虽然身份只是战家的司机，但是老爷子在的时候，一直都把郭宏松当成自家人对待的。
    这栋小洋楼，也是当初老爷子分给郭家的。
    所以当初郭宏松离职，战少胤还一直觉得奇怪。
    饭后，战少胤带着郭宏松到了医院。
    何青莲说战文华刚吃了点东西，在药物的控制下，他这会的精神状况算是比较好的，至少头脑是清醒的，勉强能说些话。
    郭宏松看到战文华如今这副虚弱的模样，一时间眼中还泛起了泪花：“老爷……”战文华缓缓侧头看着郭宏松，不算清澈的眸中似乎也滞愣了一下，哑着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吃力地问：“你怎么来了？”
    郭宏松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少胤说：“是小少爷来找的我，不然我还不知道你病得这么重。”
    战文华的视线看向了战少胤，两人的神色之间都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有些事，似乎在郭宏松出现的这一刻，不捅自破。
    两人聊了一会，战文华就以要休息为由结束了谈话。
    战少胤便对郭宏松说：“走吧郭叔，我送你回去。”
    两人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战文华说：“小胤，让司机送你郭叔回去吧，你留下陪陪爸。”
    战少胤脚步顿了顿，和郭宏松见到聊了几句，拜托何青莲将郭宏松送下楼，他自己则转身回了病房，轻轻掩上了病房的门。
    战少胤走到床边停下，耳边做剩下医院仪器发出的有规律的“嘀嘀”声。
    战文华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战少胤直接静静地站在床边，并未主动开口。
    半晌，战文华缓缓睁开眼睛，尽显疲态，说话的时候似乎也显得很吃力，问：“……少倾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战少胤张了张嘴，却是两秒之后才发出低哑的声音：“还在查。”
    战文华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说：“你都知道了吧？
    不然你不会突然去找你郭叔。”
    战少胤内心很复杂，至今也不愿意相信他的猜测是对的，他盼着战文华能解释点什么，说这件事他不知情，这件事和他无关……但显然，此刻的战文华更像是默认了这一切。
    一边是英年早逝的哥哥，一边又是生命垂危的父亲，战少胤感觉像是老天爷给他开了个玩笑。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战文华又闭上了眼睛，回想起当年的事，一脸的懊悔：“是我……是我害死了少倾。”
    当听到战文华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战少胤还是觉得痛心。
    在调查哥哥的死因之前，他曾想过无数种可能，可是他从没想过那个人会是战文华。
    即使战文华曾多次劝阻他不要再查下去，他也只以为是战文华听从爷爷的遗愿，想要息事宁人不再追究此事。
    却怎么也没想到，战文华竟是在躲避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