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崇走后第二天，司明厉发了一次病，抽的手指蜷在一起，浑身都是汗。
    周青乔觉得他就是被时崇气的，二话不说，拎着菜刀就要去找时崇干仗，被江奶奶拦下来。
    周青乔气不过，出去围着祈山跑了三圈。
    到初秋的某一天，司明厉还在江奶奶家住着，周青乔的农活已经干的非常棒了，没事干依旧喜欢在房顶上晒太阳。
    这天就晒来了人。
    一个小姑娘，穿着登山服，头发编成个大辫子，绕到额头上缠住，耳边别了一朵紫色的花姑娘晒得皮肤黑黢黢的，显得眸子更大更亮了。
    她问江奶奶要水喝，要来一碗却先给了躺在门外地上的师父。
    她师父也是个女的，长身子长腿，晒得比她黑多了，一张脸瘦巴巴的，眼睛是绿色的。
    “你中毒了。”
    司明厉耳边传来个声音，他睁眼，看见梁瓷的脸。
    大辫子姑娘叫梁瓷，二十岁，十五岁学医，师从佩里安家族大小姐黛西，已经当了五年医生了。
    司明厉脑袋昏昏沉沉的不舒服，看完梁瓷，他毫无兴致的继续闭目养神。
    面前像是有个人影，有呼吸的气体喷到脸上，还有一股草药的味道。
    司明厉皱眉，再次睁眼就看见咫尺之近的梁瓷的脸。
    他心头咯噔一下，猛的往后，同时呼吸卡了嗓子，他慌的咳嗽起来。
    “果然是休灵草的毒，真是难得，我能给先生你诊诊脉吗？”
    说着她捏住司明厉的手腕，开始认真号脉。
    “放手！”
    司明厉想推开她，但心口一滞，他眼前顿时漆黑一片，紧接着便晕了过去。
    醒来已是黄昏，司明厉估算了下时间，觉得自己发病时间又缩短了。
    好点死吧，这样一天一天，好没劲。
    他撑着床头起身，腿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他轮椅改成了拄拐。
    “你醒啦。”
    吧嗒，摸到拐杖的手滑了下，拐杖掉在地上。
    司明厉抬头，见梁瓷坐在旁边的小床上，手里两张纸，三包药，她盘着腿研究，像个山里半仙。
    “先生你方便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梁瓷直视司明厉问。
    不等他回答，她说：“你多大了？
    中毒多长时间了？”
    司明厉不理她，他饿了，撑着拐起身要去找江奶奶要吃的。
    身后一个小尾巴跟着他。
    拿着笔一直写呀写。
    晚饭时候已经过了，但江奶奶特地留出了司明厉的饭，还在灶上热着，是鸡蛋糕和肉夹馍，还有一份炒青菜。
    江奶奶不在，司明厉自己端出来吃，他手抽筋，一直抖啊抖，鸡蛋糕险些晃洒了。
    “眼下发青伴随手指抽搐，抓握力减弱。”
    司明厉喉咙痒，咳嗽了两声。
    “有咳喘症状，初步判定毒侵肺腑。”
    “……”司明厉看着眼前这个神神叨叨的小姑娘，他刚刚只是喉咙痒。
    继续不理她，司明厉入座，慢条斯理的吃饭。
    江奶奶遛弯儿回来，带回来一包爆米花。
    “小司醒啦。”
    司明厉起身，乖巧的答：“嗯，又吓到您了，抱歉。”
    江奶奶摇摇头，像是遇见了大喜事，“这次没吓到，有小梁姑娘在，她说你醒来会饿，果然就饿了。”
    江奶奶笑的花一样，司明厉不懂，他刚刚的确感觉肚子很饿。
    梁瓷在椅子里晃脚丫，“我在你脑袋上插了三针，刺激胃动力，吃饱饭才能更好的解毒嘛。”
    她摆手，漆黑的眼珠像两颗珍珠，“不用感谢，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
    司明厉皱眉，他什么时候说要谢谢她了？
    “我问了你朋友关于你的信息，你中毒还不满六个月，毒可解，但你三十岁了，emm，岁数有点大，治疗过程可能要延长。”
    “……”司明厉额角青筋暴起来，三十岁叫岁数大吗！梁瓷在纸上又写了两行字，然后一张递给司明厉，一张攥在自己手里。
    “这个是治疗方案，你看一下，有没有不方便的地方，没有的话就按照这个来，诊金记得准备一下。”
    “这个是药方，外面的两个黑衣人是你的保镖吗？
    能拜托他们去买药吗？”
    她晃晃纸，示意他说话。
    江奶奶说：“可以可以，外面那两个是小司的人。”
    梁瓷点头，起身笑笑：“哦，原来你姓司，这个姓氏很少见。”
    说完她出去送药单，司明厉拿起桌上的纸看，小姑娘的笔迹是幼圆体，工整归工整，但堆在一起，看上去幼稚可笑。
    一本正经的治疗书，写出三岁小朋友的即视感。
    司明厉把纸团成团，丢到灶台下头的火堆里。
    梁瓷正好回来看见。
    她的治疗书可是值钱的，怎么给烧了呢……“不遵循医嘱会吃亏的，先生你都三十岁了，要学会懂事。”
    司明厉坐下吃饭，把梁瓷当空气。
    梁瓷又拿出纸笔，坐在旁边重新写，写完放在桌子上，“明天开始实施，有意见吗？”
    司明厉吃饭。
    梁瓷：“休灵草的毒我听我师父讲过，难解，但不是无解，所以先生你不用紧张，也不用对世界充满失望。”
    司明厉吃饭吃饭。
    梁瓷：“治疗过程长有时也是好事，慢工出细活，我会竭尽全力帮助您活下去。”
    “先生？”
    “先生。”
    “先生？”
    “我不需要。”
    司明厉放下碗，咽下最后一口饭，起身拄拐，颤颤巍巍的回卧室。
    小尾巴没甩开，黏的更紧了。
    司明厉回头怒视她，“出去。”
    梁瓷摇头，看他像在看一盘子肉。
    “你是最值得研究的人体标本，治好一个你，我就能请师父帮我转正了。”
    司明厉揪着她的衣服边，把人拽出去，然后关门。
    梁瓷侧身收腹，泥鳅一样的滑进来。
    “你相信我。”
    女孩朝气蓬勃的一张脸，无畏又无知。
    “我手艺很好，经验丰富！”
    “你的毒还不到六个月，只要每天扎针祛毒，熬过今年冬天你就能长命百岁了！”
    “谁要长命百岁？”
    司明厉忍无可忍，终于开口。
    “我活够了，想早死早超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