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老字号？”省城最有名的馆子，老爷子的眼里居然有几分缅怀。
    外公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肉食动物点菜，全是荤的，一老一少就俩人，服务员便好意提醒了一句。
    菜码挺大的，不够可以再点。
    “行了，梦梦，就这几个菜吧。”老爷子发话了，章梦非还是听的。
    一晃小六十年了，上一次来吃，梦梦的妈妈还没出生呢。
    老爷子其实记不起曾经的味道了，但回忆总是那么难忘，有机会，还能遇到那些老伙计吗？
    他们都还在吗？
    他都八十六了，那几个也不知道在哪儿了。
    章梦非其实挺怕老爷子露出这种追思的神情，因为老话不常说嘛，人生最后的一段时间总在缅怀过去……
    走的时候，老爷子让章梦非打包了几个菜，他打算去找姚半仙叙旧去。
    章梦非离家的两年里，老爷子没再去找过姚半仙，可姚半仙却来找过老爷子好几次，只是最近半年，没有来过。
    老爷子不希望旧友看见自己的落魄……
    外孙女一回来，老爷子却仿佛自己的底气回来一般，这不主动找上门去了。
    可是……到了姚半仙家却是大门紧闭，再与附近邻居一打听，才知道姚半仙前阵子摔了一跤，被女儿接家里去了。
    章梦非倒是知道周瑜家在哪儿，不过就这么贸然上门去，她心里有点儿膈应。
    但见老爷子盯着呢，也只好投降，拿起手机给周瑜打了通电话。
    “梦梦？”章梦非失踪了两年多，这还是周瑜第一次接到她主动来电，很是诧异。
    惊喜？那倒大可不必，这年头，没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
    “诶，是我，问你个事儿啊，你外公最近身体怎么样了？”章梦非直奔主题，没啥可寒暄的。
    “挺好的呀，就是跟我妈闹别扭儿呢，天天想着回他那老宅去。诶？你不会是去我外公家了吧？”周瑜一听也猜到了，毕竟俩人的外公是老友来着。
    “嗯，是的呢，我外公想去看望一下，你看方便吗？”章梦非又看了眼外公，见他老人家果然眼巴巴地望着呢。
    “方便啊！怎么能不方便……我家你又不是没去过。”这话说的，暧昧气息成几何倍速增长。
    “白天我妈都在厂里，家里就外公和阿姨在，你直接过去就行，我人在魔都，赶不回去。”周瑜撩拨一句就秒怂，赶忙转移话题。
    “哦，那行。”章梦非说着挂了电话。
    “外公，去不？”
    “嗯！你跟半仙他那个外孙……”老爷子自从戴了助听器，耳力十分好使，章梦非和周瑜之间那几句话听在他耳朵里就脑补出个三二一了。
    “没事，就同学！”章梦非没打算跟外公交待自己的感情史，外公却笑了，年轻人呢。
    到了周瑜家，还没等章梦非停好车呢，就听到外公跟人打招呼了。
    却原来是姚半仙在巷子口跟人下棋呢！
    正好，不用去别人家敲门，章梦非是不怕生，但也得看是谁啊。
    周瑜的母亲…嗯，谈不来，有阴影。
    “小妹啊！你怎么来了，走走走，家里坐会儿去！”
    “还是别了吧，让梦梦带咱俩找个茶楼坐会儿就行！”章外公知道姚半仙那个闺女看不上自家外孙女，他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受委屈。
    “来都来了……行吧！”姚半仙先是愣了一下，后一想，记起两年前的不欢而散了，得，走呗！
    “梦梦啊，好几年不见，越发漂亮啦！”姚半仙夸着章梦非，忽略那不愉快的记忆，他还是很喜欢这小姑娘的。
    “半仙眼神儿挺好使啊……”
    俩老斗嘴，没章梦非什么事儿，她就是个司机，很认命的当好车夫就行。
    会了老友，外公的心情都松快了不少。
    大约是思想工作被做通了吧，姚半仙还不是因为年前摔了一跤，虽然没事，却住到女儿家了吗？
    外孙女要陪自己住乡下，就住呗！
    既然孩子要住，房子该翻新就翻新呗！
    够孝顺的了，自己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东西，还图啥？
    就这样，老爷子跟章梦非回家住了两天，就张罗着回老家了，因为老宅在翻新，就先住亲家那老宅。
    小四合院儿住着，比城里那大高楼接地气儿啊。
    饭有人做，衣服有人洗，房间也有人收拾，地主老财也不过如此了。
    章外公时不时地感慨着，其实就是章梦非跟村里雇了位大婶儿帮忙而已，一天才五十块，便宜得很。那阿姨呢？每天不过抽空过来俩小时，，打扫一下卫生，洗洗衣服，离家还近，主家完全能自理，这钱赚的轻松，自然也干的认真。
    天气渐冷，外公的老宅也翻修好了，也不需要挑良辰吉日，直接搬回去就行。
    不过谁让外公又跟姚半仙搭上线儿了呢，搬家这天，姚半仙起了个大早就过来了，非要给老友做个仪式。
    被拉了壮丁的周瑜哈欠不断地跟章梦非诉苦，他前一天晚上才从魔都回来的，结果他外公半点儿不体恤外孙，早晨四点多就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了，亲生的吗？
    嗯，这得回去问他娘啊。
    “你都大四了，没课吗？”周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章梦非聊着，深秋了，天有点冷，尤其是他这种时髦少年，不穿秋裤的。
    在深秋的早晨，冻的哆嗦。
    “没有。”章梦非其实也不大清楚，毕竟她是休学了两年的人，再跟同学一块儿上课也是格格不入，所以当时导师就同意她回家自习了。
    章梦非要考研，导师那是一百个支持。
    “我信你个鬼，就咱俩的关系，你还糊弄我呢？”周瑜嗤笑一声，觉得章梦非没说实话。
    “爱信不信，骗你有糖吃啊？”不仅是周瑜起的早，章梦非也没晚多少，这会儿也困着呢。
    没聊几句就开始打哈欠，而哈欠这种东西会传染，周瑜很快就中招了。
    姚半仙做仪式也不用别人帮忙，这俩小的在沙发上窝着窝着就没声了。
    再一看，咋都睡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