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增长，上位已久，其实肖浅早已养成了深不可测的城府。
    一般情况下，他不想被人察知真实的想法，别人只会云里雾里。但这一次，他基本上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感受到了他的疏离和冷漠。
    唯独一个人还努力洋溢着笑脸，不愿放弃。
    那就是楚大友。
    说起来，今天来的人都是黑省足球界的代表，但要说对足球最无私喜欢和投入的人，恐怕也只有楚大友。
    楚大友从十八岁进入足球队开始，从普通的球员做起，历经四十余年，一辈子的工作都和足球有关。
    这些年的辛酸和痛苦，全都经历过。
    即使这样，他也始终不离不弃，依旧对足球爱的深沉。
    他很清楚，如今的黑省足球到了一个重要的拐点。能不能搞起来，也许成败就在今天。
    正应了那句话，人往往在面临恐惧的时候，恰恰满怀希望。
    楚大友就是这样的心情。
    他怕，怕千载难逢的机遇就这么错失了，黑省的足球再无抬头之日。
    哪怕肖浅已经明确透露了不想涉足的意思，他还是决定努力一把。
    “呵呵，肖总应该知道。去年，咱们中国足球第一次打入了世界杯。现如今呢，足球已经成为了全社会最为关注的话题。我搞了一辈子的足球，从来没有看到过，足球这样让全国的人都牵肠挂肚。这是什么？这就是机遇。如果我们能够紧紧抓住这个机遇，我相信，我们黑省的足球，一定能够迎来春天。”
    显然，他的慷慨激昂是得不到肖浅回应的。
    肖浅的沉默，冷静而可怕。
    无奈，楚大友只有硬着头皮继续。
    “鉴于当前的大好形势，咱们足球界的人也都有了新的想法。肖总可能不知道，这些年咱们的足球人一直都为了在中国的足球版图上展现我们的力量而努力。只可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曾经我们的努力失败了。
    不过现在大好时机摆在面前，兰格集团的刘总也有心重振我们黑省足球，准备重建兰格足球俱乐部。
    这一次，我们的目标是从中乙起步，争取用一到两年的时间打入甲b联赛，然后冲击甲a。
    如果能够得到肖总的支持，我相信，我们黑省足球一定能够出现在中国最高的职业联赛当中。”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楚大友累的气喘吁吁，惴惴不安地看向肖浅，也不知道他提出的宏伟蓝图，究竟能否打动肖浅。
    肖浅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意图都这么明确了，这帮人还不放弃。
    没办法了，他也只好和这些人说道说道了。
    “楚老，刘总，你们一心振兴黑省足球的努力，我非常的佩服。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稍尽绵薄之力。但是我能不能知道一下，你们具体的计划都是什么？”
    占金怀还以为他松动了，激动的忙道：“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不足。假如我们有充足的资金，那么不但可以完成俱乐部的重建，也能够从各方面形成有效的支持。如果肖总肯帮忙的话，只需要两亿……一亿，我们有信心在两年后冲入甲a。”
    其他人纷纷点头，似乎是在作证他的保证。
    肖浅却摆摆手，苦笑不已。
    “占主任，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要了解的是，你们打算重振龙江足球，这个心愿绝对是没错的。那么你们的盈利点在哪里？你们的可持续发展的战略计划在哪里？”
    一席话，问懵了所有人。
    占金怀讷讷半晌，只是重复刚才的车轱辘话。
    “如果有肖总的支持，我们肯定能够冲进甲a……”
    肖浅直接打断了他话。
    “你们冲进甲b也好，冲进甲a也罢，这都只是竞技目标。我要了解的是，你们的振兴计划，依靠什么生存？怎么盈利？我虽然可以支援你们一亿、两亿的资金，可这些钱你们能用多久？你们能回报给我什么？”
    可惜，肖浅的问题他们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因为他们来找肖浅求助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到肖浅会要回报。
    以往他们这么做过很多次了，每次都能从各大企业那里，要到一些赞助。
    正是靠着这些赞助，顺便给各大企业打打广告，就堂而皇之地用来搞足球了。
    只可惜，多年来，足球没有搞起来，自然也没有给各大企业什么回报。
    他们并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因为他们见识过很多的同行，也都是这么干的。
    中国的足球，不就是这么一路过来的嘛。
    这些年投身中国足球的企业不在少数，除了少部分背景强大的俱乐部背靠大企业之外，其余的球队更换老板比更换球员还快呢。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人问他们要回报，他们傻眼了。
    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回报。
    徐书记眼见场面又僵住了，赶忙打圆场。
    “肖总也知道，搞足球的成本很高，这些年大家为了发展好足球殚精竭虑，可缺少的就是资金的支持。你作为咱们本省的优秀企业家，如果能够支持我们的公共事业，大家一定感激不尽的。”
    肖浅莫名其妙。
    “搞足球的成本很高，这是一定的。可我问的是，你们搞足球，要怎么赚钱？”
    楚大友一声惊呼。
    “赚钱？搞足球怎么可能赚钱？”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都惊诧莫名，显然肖浅的言语超出了他们的理解的范畴。
    占金怀也觉得肖浅对足球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足球就是一个纯投入的领域，但又是国家体育行业的重要部分，是国家体育强国目标的重要分支。但想要靠足球赚钱……呵呵，我搞了这么多年的足球，也见过了不少国内的同行，就没有看到谁靠足球赚钱的。”
    肖浅目瞪口呆，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想法。
    “谁跟你们说足球不赚钱的？”
    他无语，其他人才更奇怪呢。
    楚大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肖总，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从事足球几十年了，几乎经历了咱们国家足球的所有发展过程。不管是曾经的体工队时代，还是后来的职业联赛阶段。大家基本上都是赔钱搞足球，没有外来资金的支持，根本就活不下去。”
    说这话的时候，楚大友自信满满。
    虽然知道肖浅是皇马的股东，但一个企业家，怎么可能比他更懂足球？
    但很可惜，肖浅虽然确实不比他更懂足球，但肖浅更懂商业。
    “如果足球不赚钱，每年全世界那么多的资本为什么还要进入足球行业？”
    只一句话，肖浅就把楚大友驳斥的哑口无言。
    “这个世界上，资本是最诚实的。不赚钱的产业，资本会去涉猎吗？就以皇马为例，如果皇马是个赔本买卖，为什么大家都想要成为皇马的股东？楚老，你知道我每年可以从皇马得到多少分红吗？足足数百万欧元啊。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关于足球一定赔钱的理论依据在哪里？”
    不要说欧洲的足球了，即使是中国足球，依旧有不少的企业陆续进入。如果没有好处，那些经营者是傻瓜吗？
    “那是皇马，当然不一样。”
    楚大友万分无奈，只好拿皇马的地位来说事。
    “如果我们的兰格俱乐部打入到顶级联赛，我们……”
    肖浅不想听了，直接打断。
    “你们打入甲a联赛又如何？能赚钱吗？盈利的方式是什么？这些年顶级职业联赛的俱乐部经营不下去的在所多有，为什么兰格俱乐部进了顶级联赛就万事大吉了？”
    肖浅的问题直指要害，令楚大友再也无法抵抗。其他人也和他一样，颓丧地低下了头颅。
    见目的终于达到了，肖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们想搞足球，来找我求助。本来出于帮助家乡的目的，我完全可以提供帮助。一亿、两亿的投入，对我来说，其实无关紧要。你们知道问题在哪里吗？”
    肖浅重重拍着桌子，力求声音进入到每一个人的心里。
    “问题就在于，我从你们的诉求里看不到任何可行性的计划。你们口口声声跟我说，要冲击甲b、要冲击甲a。
    这个很重要吗？
    你们就算冲入了亚冠，如果不找到一个正确而持久的方向和方法的话，这一、两亿的钱用光了怎么办？
    再去到处找钱吗？
    等到某一天没人愿意给你们投钱的时候怎么办？
    等待你们的，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他的话彷如千斤重锤，一下一下地砸在大家的心头，也砸的他们缓不过气来。
    肖浅最后留下了一句。
    “在此，我衷心地希望大家回去之后好好想想，足球的本质是什么？该如何去给龙江的足球找到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模式，龙江足球的发展方向在哪里？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龙江足球没有任何未来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