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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唇枪舌战

    李善长其实跟朱振关系很不好。
    之前还算是和和气气,但是因为刘伯温的关系,一直没有升温,再加上朱元璋躲到玄武湖期间,将财政大权交给跟朱振关系更好一些的宋濂,导致李善长和朱振的关系急速恶化。
    而且之前李善长的儿子是很爱慕朱元璋的闺女的,朱元璋也有意将闺女许配给李善长之子,朱振算是横刀夺爱。
    所以李家上下算是都记恨朱振的存在。
    这种关系,不在关键时刻搬起石头来,砸朱振一石头。
    怎么反而说起好话来了。
    难道李大人真的是高风亮节之人?
    嗯,脑瓜子转得慢的武夫,已经开始给李善长竖起大拇指,准备喊一句彩了。
    不愧是跟文武大臣关系都非常好,处事公正的李大人。
    不过朱振现在就是盱眙县伯,上一个官职是淮安行省平章,这要是将他召回应天,那要给他一个什么官职?
    那最低是一房的最高长官吧。
    这一房的长官,换算成六部,那就是部堂高官了。
    这未满二十岁,就给那么高的职务,好么?
    大家都觉得非常奇怪,虽然历朝历代都有所谓的天才少年,可是真正手握大权的天才少年并没有啊!结果现在咱应天就要出那么一位了吗?
    这还没建国呢,就整这么一出,真的建国称帝了,岂不是要让这小家伙当宰相?
    封王?
    众人正在疑惑之间,忽然有一人高声喊道:“国公,万万不可。”
    虽然很多人段位很低,但是毕竟敢跟着朱元璋造反,除了不怕死的,就是脑瓜子好用的,很多人都是能看出李善长不安好心的。
    朱振之前接了淮安行省的时候,那是一个明显不顾的烂摊子。
    但是朱振硬是靠实力,把一手烂牌打成了王炸,现在谁都看得出来,谁掌控了淮安,谁就能够在未来对付张士诚时,立刻赫赫战功。
    而将朱振调回长安,看似升职加薪,实则釜底抽薪。
    再怎么升职,能有一省节度使快乐?
    再怎么升职,能有现在大权在握吗?
    朱振在淮安,那俨然是一个独立王国了,而且名义上,也是跟朱元璋几乎同等级的存在。
    这一招非常的缺德。
    政治家嘛,最不缺的,便是缺德。
    俗话说,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断人前程,如同杀人九族。
    李善长这样做,看似让朱振得到重用,年纪轻轻,甚至可以掌管一房,将来宣麻拜相也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朱振阵营的人,也未必能挑出毛病来。
    可真的是调入金陵,就相当于将朱振的一切努力给废掉了。
    到了金陵,在文官集团的包围之下,有的是办法处置他。
    殿内一时沉默,无人发声。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好,附和一声,就等用于得罪了刘伯温;反驳一句,又惹毛了李善长最关键的是尚不知国公的心意如何。
    大臣们的目光都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拈着茶杯,心里有些纠结。
    按其本意来说,是不希望朱振应天的。
    朱振的功劳别人或许可以无视,作为带头大哥的他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且不说别的,就是这几百万几百万的银钱充盈了国库和内帑,不光是解决眼下问题,甚至为日后决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就是天大的功劳。
    更何况市舶司的制度一旦证实可以施行,以后再几处市舶司,将自己所有的沿海城市,所有的海贸都管控在朝廷的监管之下,不仅仅是规范了贸易,更能为帝国财政提供源源不断的财源可以称得上是功在千秋。
    而且自己可是亲口让朱振担任淮安行省平章的职位,现在不仅将人家的官职给撤了,将其费劲心血筹建的水师学堂搬迁到关中来,还要让其远离淮安致使所有的努力成为泡影为别人做嫁衣更别说人家出海一趟就为帝国购得了两处海港,使得大宋之天威震荡四方四海敬服。
    朱元璋觉得有些愧疚。
    不过从朱振不经由政事堂的批准擅自施行“保证金”这件事来看,怕是这小子也知道淮安现在已然成为各方势力争抢的香饽饽,明白怕是难以继续留在淮安,却又怕国公为难,故而以这种方式留下把柄自断留任江南的后路。
    真是善解人意啊朱元璋心生感慨,对朱振愈发喜爱。
    一个有能力、有志气、又懂得体恤上意甘愿吃亏的臣子,哪个主上会不喜欢呢当然,朱元璋也能从“保证金”这件事当中看出朱振的委屈,否则只需一封密奏言明自己的态度即可,用不着这般画蛇添足故作姿态。
    朱元璋一点气都生不出。
    谁受了委屈还不准哭两声朱元璋沉默良久,开口说道“即使如此,就将徐梁召回应天吧,刘先生身为师傅,自营避嫌,宋濂、徐达、胡大海你三人商讨对朱振之处罚如何,照章办事、依律施行,定要公平公正。
    至于朱振后续如何任用,咱自有主张。”
    殿内大臣默然不语,心中却纷纷吐槽。
    什么叫“后续任用,咱自有主张”那就是明白的告诉殿内的部下,今日我顺着你们将朱振调回应天把淮安行省让了出来,但是等到朱振回来之后我如何任用,你们也就别哔哔了你都说出这话来了,还怎么照章办事、依律施行.徐达和胡大海,都是军方大佬,跟朱振的关系本身就非常好,徐达虽然刁难过朱振,但是朱振却老老实实的奉命行事,这份香火情结下了。
    朱振跟世子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宋濂又是世子的老师,又让朱振伺候的那么舒服,更不会为难他了。
    明目张胆的袒护啊一众大臣又羡慕又嫉妒,却也不得不赞叹人家朱振的确有让国公袒护的理由。
    李善长保持沉默。
    国公已然让步,他就不能穷追不舍。
    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去惹怒国公他深知现如今自己在国公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有所动摇,再不是往日那般毫无保留的信任,不由得暗自叹息,有些悔意徐达瞄了一眼四周,说道“淮安水师于安南国购得两处海港之事,还请国公给个章程。”
    众大臣楞了一下,纷纷暗叹,又是朱振那小子折腾出来的事儿攻城略地倾覆他国,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多了去了,可是如朱振这般花钱从别国购买土地,却是千古未有之奇观。
    你说他开疆拓土吧,这不是两军阵上打出来的,而且这两处海港的土地也委实太少,地方又着实偏远不易掌控,有些入不得眼。
    可到底也是开辟了国土,理当赏赐。
    事实上自从这件事传回应天的时候,应天文武民间上下就已经一片喧嚣,争执不下。
    有人夸张的认为这是开疆拓土的绝世功勋,给朱振敕封一个国公亦不为过;有人则说不过是海外弹丸之地深处蛮夷之国土,且远隔万里迟早也是蛮夷的囊中之物,取之无用,派兵驻扎更是空耗钱粮,实乃祸国之根源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
    在朱元璋阵营,算是新投效而来,精通治民和理财的新生代官员赵全德,开口说道:“国公,卑职以为些许化外之地毋须多费心神,那安南国虽然以往屡次与中原征战,实则国中却皆是我汉家遗民,心幕天朝圣威,正该施以恩德怀柔其国,何故却占人领土、掠人港口,致使其国身怀怨恨,有损我大宋天威故此,卑职认为朱振擅自掠人国土,挑衅邻国,请国公严加惩处,以儆效尤”众位大臣都吸了口气,这赵全德可真够无耻的,分明是一件好事,却被他说得似乎无恶不赦一般。
    不过鄙夷归鄙夷,该支持的时候还是要支持。
    大臣中或许没有几个跟一向小气为人鄙薄的赵全德交好,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他牵头弹劾朱振,自然会有人跟上。
    “卑职赞同,朱振有辱国体,不仅强占安南国之土地,更擅自出兵杀伤他国之军队,致使我大宋威名在真海外诸国中深受玷污,南洋百姓莫不深怀戒惧。
    若是长此以往,我大宋之仁德礼仪如何教化万民,如何睦邻友邦”另外一个新晋的年轻后辈叫李彧的站出来喊道。
    其实他们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戴罪的郭桓的好朋友,深层次贪污行径的探索者,与世家权贵勾结的代言人。
    胡大海瞪眼道“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敢问二位,那安南国何时心幕天朝圣威,大宋覆灭之时,怎么没见他们勤王救驾?”
    一般来说,这等商议国事的时候武将虽然在场,却轻易不会发言。
    大家各司其职,不过是走个过场,这等事任由文官去决定便好,武将们懒得管。
    但是两二人的言辞却显然碰触到了武将的底线。
    立下战功都要处罚,作战不利也要处罚,合着天下的事情都是你们文官靠嘴决定的?
    结果又有儒士站出来,淡淡说道:“大宋乃礼仪之邦、天朝上国,域外蛮夷未曾受到王教感化,这才野蛮无礼,不知纲礼伦常。
    吾等自应以怀柔之策感化其心、安抚其民,岂能强加武力,倒行逆施!”
    胡大海气得脸色愈发黑如锅底,感化你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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